回去的车上，李乾开车，宋屿坐副驾驶，程棉坐后面。
想起宋屿钓鱼的画面，程棉觉得有趣又疑惑。
“宋律师，你怎么还有心思钓鱼啊。”
案子的事李乾和她说了，为了不让李乾受牵连，他扛下了所有，这点让程棉又佩服又心疼。
李乾说：“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心事从来不和别人说，心情不好就只干两件事，做数学题和钓鱼。”
想起那晚宋屿做了一晚的数学题，程棉明白了。
“你去那死过人的地方钓鱼，是没人找得到你，可你好歹告诉我一声，一声不吭，电话还关机，换你是我儿子我不揍死你。”
这怪异的担心让程棉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车里顿时安静。
一个在气头上，一个被人骂儿子，另一个在讥笑。
程棉咬了咬唇，说：“抱歉，没……没忍住。”
前排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宋屿说：“律所的人一直给我打电话，索性关了机，想晚点再联系你，你到底是先找到了我。”
李乾道：“喝酒去吧。”
三人到了离宋屿小区不远的夜市，天气冷了，外面少有行人，不算热闹也不冷清。
李乾对这里很熟，和宋屿常来吃饭，但留了心眼，没挑常去的那家，选了最僻静的那家。
李乾把菜单给程棉，“来，点菜。”
“李大哥，我叫程棉。”
李乾说：“叫你小圆子怎么样？”
“为什么叫小圆子？”
“你脸圆。”李乾自顾嘿嘿笑起来。
程棉：“……”
程棉点了一些肉菜，李乾看了菜单笑道：“小圆子点的这菜合我心意。”
每次和宋屿来吃饭，宋屿基本不沾肉，他一个人大快朵颐也没意思。
李乾又点了几样，程棉看着一桌子美食，心里乐得不行。
李乾给程棉面前放了一堆串串，然后给她倒酒。
“喝酒吧？吃烧烤不喝酒不得劲啊。”
撇开小圆子，这些程棉都欣喜接受。
李乾更乐，“可算找到和小屿吃饭的乐趣了，以后得让他带着你。”
宋屿不喝酒，喝酒会误事，也不觉得有什么消遣的乐趣。
李乾每次只能自己喝。
三人干杯，宋屿拿一杯茶水糊弄过去，程棉喝着微凉的啤酒，直呼过瘾。
“没想到丫头片子酒量不错啊。”
李乾又给她倒了一杯。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宋屿已经看不下去，在李乾又给程棉倒酒时他起身拦住。
“你这样灌她，什么居心？”
李乾本只觉得高兴，没什么居心，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
“喝了酒，该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
程棉只知道吃烧烤，没觉出点什么，宋屿可听明白了。
他面有愠色，“你要真这么想的，那我先走了。”
宋屿转身要走，李乾赶忙拉住他，“开玩笑的，小屿，你这人没劲。”
不过李乾心里还真有点想撮合这对。
程棉虽不如江璃婉条件好，但模样可爱，性格讨人喜欢，就冲这点，能配上一万个宋屿。
那家伙，有时真讨人厌。
吃完喝完，李乾靠着椅子，拿出烟盒给宋屿，示意他抽一根，宋屿没戒烟，烟也能麻醉人，虽没有酒有效。
宋屿拒绝了，李乾顿了顿才明白过来。
“怕呛到小圆子是吧？得，知道呢。还以为你只有在破案上心思细，原来对女人也有这时候。”
程棉听到这话尴尬，串都咽不下去了。
不指望这位中年大叔能叫出啥了，没想到女人的称呼都出来了。
一个认为自己还是少女的人，被别人称为女人，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就像小姐姐被人叫阿姨。
宋屿起身说：“回去吧。”
程棉抬头看了宋屿一眼，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但宋屿早就自顾走了。
她也赶紧起身，追在宋屿身后。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宋屿说“走了”、“回去吧”这种词汇的时候，就好像她吃棉花糖时口腔里感受到的柔软，仿佛他是世上一切的美好。
甚至有点幻想，如果……
呸！走火入魔了。
李乾开车走了，宋屿没开车，李乾说自己有急事不肯送，让他们自己走回去。
程棉再傻，也能从李乾那奇怪的笑容里感受到一点什么，将信将疑，仔细一想还是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将近十一点，好像下了一场雨，柏油马路湿冷又漆黑，车辆很少，路灯泛黄，两旁的树安静的站立着。
宋屿走在前面，他步子很大，程棉要小跑加快走才能跟上他。
“刚吃了饭你走太快了对身体不好。”程棉肚子胀，走的太快很难受。
宋屿手揣在口袋里，眼神平静又深沉，一半悠闲一半心事。
他回头瞥了程棉一眼，漫不经心的嘲弄。
“你还挺能吃。”
“能吃是福啊。”程棉说，“我虽然脸胖，但其实身上可瘦了，不信你看看。”
她说着就要掀起衣服给他看，为了证明自己瘦也是豁出去了。
宋屿莫名的生气，“你随便给男人看身体的吗？”
程棉委屈，“哪有，就给你看了。”
宋屿叹口气，没再说话，街道安静的时候，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程棉看着在路灯下自己的倒影，她想起小时候妈妈带她和弟弟走在从外婆家回来的偏僻小路上，弟弟吓她，看到一座坟山就大叫前面有鬼，她吓的蹦起来，无意间看到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以为黑影是鬼，吓得乱窜掉进了山沟里。
往事太过美好，程棉笑了起来，踩着自己影子往前走，道：“我小时候把影子当成鬼。”
“理解。”宋屿忽然说了一句。
程棉不懂他这两字的意思，是理解以她的智商干出这种事还是理解小孩子都会干这种事？
“你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吗？”程棉看着宋屿被拉得很长很瘦的影子，问他。
宋屿看着前方说：“不会。”
“那你小时候有被什么吓到吗？”
“没有。”
“难道你不怕鬼？”
“不怕。”
“难道你小时候也不怕鬼？”
宋屿不想理这傻姑娘，加快脚步，撇了她。
“等等我。”
程棉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发怵，有点后悔和他讨论鬼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