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呢？”
程棉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是他女朋友。
“哪个姑娘？”李乾似乎完全不清楚。
“就是守在宋屿身边的那个姑娘。”
李乾这才想起来，“你说她啊，不行，她照顾不来。”
程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那是宋屿的女朋友吗？”
“那哪是他女朋友啊，那是个孩子，程棉，你别多想，现在宋屿最需要的人是你。”
她信得过李乾的为人，知道他不会骗她，可是她亲眼所见，又怎会有假，再说了，像宋屿这样内心复杂的人，谁又能真的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程棉一直没说话，她在犹豫，李乾有些着急，“你有什么顾虑吗？程棉。”
程棉还是没有说话，这一次，李乾也沉默了。
不一会儿，他又开口，但语气更低沉。
“程棉，我知道照顾一个病人不容易，何况……何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但是现在还能指望谁，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亲戚也不来往了。朋友也少，恐怕就我这一个。我一个大老爷们，我没照顾过人，再说了，他最想待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你。”
他这话听起来让人想哭，好像在诉说着一个人悲惨的一生。
程棉的心又被勒紧了一次，她不敢置信的问：“他父母都不在了？”
她以前就有怀疑过，但是宋屿这人的确在感情方面比较淡薄，或许没怎么和父母联系也有可能。
“这事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小屿最不愿意提及的事，他的确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在内。十五年前，他父母被人暗杀，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凶手。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他父母的案件，为的就是给他父母沉冤昭雪。”
程棉感觉仿佛有一股强烈的冷风从她心里穿过，留下一阵阵的冰冷和空洞。
“他那时才多大呀！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那时我还没认识他呢，但和他之前的一些亲戚有过接触。说在他父母出事之前，他其实是一个很爱说话的孩子，在那之后，他自闭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被当成问题儿童。但他成绩一直很优异，他的内心没有垮，他有信念，那个信念就是为父母报仇。”
程棉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入口，阳光依然刺眼，但已然没有了任何温度。
她感觉世界在旋转，所有的事物在她脑海里面一闪而过，她抓住了一些，错失了一些，到最后停留的只是宋屿那张脸。
她感觉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痛到她流出了眼泪，痛到她难以呼吸。
原来宋屿有过这样一段过往，原来他淡漠疏远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早已破碎的心。
她能理解，她太能理解了，所以她才感受到像他一样的痛，但却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千分之一。
至少她还有弟弟和爸爸啊。
她从前对他的喜欢是藏在心里的仰慕和敬佩，但如今添了一份心疼。
李乾叹口气，“你要是不去照顾她，江璃婉可要插一脚了。你知道的，小屿不喜欢她，她要是整天在他床边晃悠，搞不好他真不想醒过来了。”
程棉擦了擦眼角的泪，她声音很低，仍然有一些沙哑。
“可是我照顾他合适吗？”
她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照顾他。
李乾猜出了程棉的顾忌，他郑重的说：“我和小屿有过命的交情，我把他当亲弟弟，那么我这个做哥哥的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弟弟，感谢。”
他那一声感谢带有一丝沙哑。沉重的像一把锤子砸进程棉的心里。
程棉答应了。
程棉下午就在医院待着，没有回去搬东西了，她想等宋屿平安出院之后，她再收拾那些。
她进病房的时候，方宁已经走了，她俩没有见到一面。
护士给宋屿换了点滴之后，问程棉：“只有你一个人吗？”
程棉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陪护着，观察他的动静，心电监护仪只是一个辅助，我们也会定期来查房，但家属的二十四小时陪护是更好的选择，可是你一个人的话晚上会比较辛苦。而且像这样的病人最好多和他说说话，唤醒他的求生意志。”
“我知道了，谢谢！”
护士的嘱咐程棉没有告诉李乾，她知道只要李乾有空的话一定会过来的，没有别的人选，她只能自己彻夜守护着宋屿。
她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看着宋屿的脸，这张脸无数次出现过在她的梦里，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她从来没好意思多看他几眼，如今她能看个够，他微拧的眉心，他英挺的鼻梁，他绯红的薄唇，她看的认真，看的仔细，甚至看得痴迷。
她看着他的手，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多少次她想握着，但是却没有勇气，现在她可以握个够。
她将宋屿的手抓在手里，仿佛在试探他是不是在装昏迷，用力的捏了一下，他没反应，指尖冰凉，手心也没有什么热度，她把他的手放在她脸上，想把他捂热。
他的手心有了温度之后，她便将他的手放在被窝里去，看着他，笑容脆弱，眼里始终有泪光。
“宋屿，你可别自作多情，我才不愿意照顾你，是你大哥拜托我非让我照顾你，说你呀，是个没人疼的小孩儿，没办法，谁让我心地善良呢。就算是报答你从前对我的关怀吧！等你好了之后，我可就什么都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