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和白予墨二人被困于网中,行动不便腾挪不开,对三狮而言无异于案板上的鱼肉。
眼看两人就要葬身狮腹,嗖的一挺笔枪从檐上俯刺而下,竟从一狮的后脖贯穿直插入砖。凶猛暴虐的雄狮,登时如狮皮毯般被钉死地面一动不动。
随即一人顺檐而下,飞身将笔枪握住,正是路长风。他顺势借枪而起,将身体平行于地面,双脚踹向另一只猛狮的头部。伴着嘎吱骨碎声,第二只雄狮也如病猫般倒地抽搐,再支不起身。
遍地腥气将最后一只猛狮的兽性彻底激发,狂啸着扑向路长风。
路长风拔出笔枪利落掷出,枪头迎面刺入狮口,破喉而入,穿脊而出。猛狮于空中气绝,直挺挺地跌在地面,砸出闷响再无声息。
待猛狮被制服后,路长风才走向龙吟和白予墨,抽出行军匕首,为二人划开渔网。
路长风将龙吟身上的渔网取下,道:“怎么这么晚才通知我?”
“还不是那天看你黑了脸。”白予墨一边取渔网一边道,“哪个还敢找你?”
“我一向笑的少。”路长风略微讶异地望向龙吟,“连这都误会?”
“正因为了解,才没有误会。”龙吟平淡道,“那天看到白山黑水你脸色就不对,我揣测你恐怕不想再多听千绝峰的事。”
“要不是人手不够,嘞回也不得喊你。”白予墨接话道。
闻言,路长风不再多语,眉心微蹙,眼深若潭,不知在思量何事。
忽的一阵女子惊呼从前两进院落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警觉抬目望向前院。侧耳细听动静,又闻佩刀错错与官兵怒喝,讶道:“官兵也来了?”
龙吟眉头始才舒展,道:“看来郑琥被说动了。”
“算他对百姓还有点儿心。”白予墨语气亦松快不少。
原来,龙吟深知此行有风险,一早便将手里能调度的人做了部署。
出发前,她让李润居陪同桃夭去官府报案。向郑琥说,昨日桃夭与钟叔宝的遗孀春雨于丹景山郊游时走散。如今春雨失踪,央求郑琥派人找寻。
郑琥本碍于他们俩都是明廌堂的人不愿帮忙。但是,桃夭一通哭诉,动之以情地陈述春雨作为遗孀的可怜。李润居又从旁晓之以理,说此失踪乃百姓事,他二人虽为明廌堂人,却认同郑琥说的道理,这才报官求助,若官府不管,他们往后便只能事事由明廌堂决断。
二人左一言右一语,把郑琥给惹急了,不得不带上数百人,跟着李润居和桃夭一道,巡山找春雨。
由于不知这贞女堂内有多少人习武布防,龙吟为稳妥起见,临出发时还是让于牧去找路长风相助。但事出仓促,路长风今日本随着王爷出游,于牧辗转多次才总算把消息带给了路长风,两人一道上山。
他们说话间,举着火把的官兵已经从前两进院落穿廊至此,遂又分为两拨,一拨逐一检查房间,另一拨则又穿廊去往此院之后的山顶。
龙吟、白予墨和路长风亦跟着官兵穿廊入后,发现院落后依山势而建有连廊楼阁。中间为一三层高的攒尖顶楼阁,东西两侧各建一条风雨连廊,如环臂抱翠,依山而下通往龙吟他们所在的院落。
檐下灯笼扑朔,廊间人影迷离,习武护院执锐下壁往官兵而来,教习老妪抱袱迁走账簿细软。官兵被护院阻滞,无法上前入廊进楼,眼看关键罪证就要被带走,龙吟三人横扫身侧护院,打出一条上山之路。
他们刚至半坡,就见一人影冲出中间主楼的一层房间。他于外廊往下俯瞰片刻,料知情形不妙,便攀檐腾跃,欲上上层楼。其身法凌厉功夫不俗,更捉人眼球的是,他右袖晃空伸出的并非手臂,而是一枯骨粗细的长索钢爪。利爪出袖入檐三分,碎瓦下落人影上腾,一息功夫便就登上二楼外廊。
“红粉骷髅?!”龙吟见爪识人疾呼出声。
此人人如其名,其右面左臂为秀丽肉身,左面右臂为狰狞枯骨,乃千面公子座下四大护法之一。
“明明在身死册上,怎么还活着?”白予墨蹙眉道。
“恐怕当日情形太乱,统计的人又着实草包。”路长风道。
“你说话倒是歹毒。”白予墨讥道。
说话间,红粉骷髅已跃上三层外廊,枯爪刚抓上屋顶之檐,便听得耳畔破风从后袭来。
他偏头躲过随即左掌翻花劈出,凝紫毒掌将将发出,却被一道“蛇影”缠上手腕。
红粉骷髅大惊,腰腹一收翻身上顶,右爪同出欲断长鞭。兔起鹘落间,他看清腕上非蛇而是长鞭,对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吟。
“不愧是豆蔻神探,这么快就找到我了。”红粉骷髅咧嘴一笑,右面嫣然倾城,左面狰狞如鬼。嗓音是男声,却又涂脂抹粉满头珠翠。其形状姿态无不阴森诡异。
他说话间,出手却未停。长索于右袖中伸吐自如,利爪于索端霹雳开合,如虎豹在龙吟的头肩胸腰各处撕咬。
长索对长鞭,龙吟未至险境,却也无法近身攻其要害,眨眼便拆十几招,谁也没讨到便宜。
“豆蔻神探,你出色的是脑子,不是功夫。”红粉骷髅且战且退,无知无觉中已至屋檐边缘,“想抓我?下辈子吧!”
语罢,他狡黠一笑,大袖翻飞长索疾收,旋身便欲跳崖逃离。
忽听撕拉一响,一道寒锋穿过他的空白右袖,惊然之际未及反应,便见那长锋陡转,引线穿针般的将他袖中长索缠紧绕死。
他心下大骇,抬眼看见白予墨轻蔑一笑:“我的功夫总够了吧?”
白予墨剑锋回刺,直指他咽喉。
红粉骷髅侧面闪避利刃,扫腿攻其下盘,道:“当初你要是不凑杀掌门的热闹,我肯定活不下来。但你现在就剩半条命,赢得了吗?”
说着他左掌翻花便往白予墨面门而去。
见他掌心凝紫,白予墨知其毒掌厉害,便松剑急退。
红粉骷髅欲捉隙逃离,孰料,一杆横枪拦腰扫来,逼得他仰腰退避,却又被龙吟的长鞭封住退路,两面夹击下连拆三招,好不容易抢出间隙逃路,却又被白予墨的利剑封锁。
然他到底是千绝峰里数一数二的好手,纵使三人齐上,三五招内也无法将其拿下,一时间,楼下官兵只可见四人身影翻飞。
为应付三人,他出招更速,然终究寡不敌众渐落下风。
白予墨剑花狂挽,红粉骷髅被剑锋逼得连退,路长风的长枪捉隙从后突刺,龙吟长鞭舞动或收其腰或束其腿,让其诡谲身法施展不开。
不过三五息,便就听得利刃入肉的噗嗤声,白予墨长剑已从正面刺入其腹,红粉骷髅还未及抽身,便又觉左肩胛一痛,是路长风长枪挺入,几乎同时,龙吟长鞭又从右后飞来绕上他脖颈。
三路封锁,让他如案板鱼肉动弹不得,他一只美目环顾三人,道:“就算我千绝峰五年前挑拨武林,但你们正道也把我们血洗了。”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望向白予墨道,“就连你们正道都被朝廷灭了,何必再跟我计较?”
“你来锦城做什么?”白予墨咬牙道。
“这山高皇帝远。”红粉骷髅浅笑道,“自然是重振千绝峰的好地方。”
“重振?”白予墨追问,“千面公子果然没死?”
“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红粉骷髅笑得珠翠乱颤,“难道我不配当掌门吗?”
“万岁池的人都是你杀的?”龙吟略微惊讶。
“我千绝峰以毒立江湖,自然需要药引……”
“妖孽!”不等红粉骷髅说完,白予墨的剑又刺进一寸。
一口鲜血从红粉骷髅嘴中喷出鲜血,他反倒咧嘴笑了,满是欣喜亢奋,让他那张本就诡异的脸更增邪性。
见他笑容,龙吟三人陡觉不对,但已迟了。
红粉骷髅垂下的右空袖微动,长索一出,并未袭向他们,而是击中了攒尖屋顶的宝顶尖。
绿琉璃的圆珠尖应声而碎,众人便听见自楼下山体中传出爆炸的轰隆声,紧跟着足下就传来一阵地动山摇,显然是提前埋设了火药于山体之中。
红粉骷髅的一只眼睛,一一扫过面前的龙吟、白予墨,最后目光落在路长风脸上,振奋大笑道:“天佑千绝,万岁长明!天佑千绝!万岁长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尖笑戛然而止,是路长风长枪穿透肩胛直刺其心,他当场殒命。
“快走,这撑不了太久……”龙吟的提醒还未说完,他们脚下的檐瓦便已松碎如沙,整栋楼以摧枯拉朽之势垮塌,他们与瓦砾同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