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风声越来越大,看着阿吉单薄的身影,姜木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在西北,这座小镇,还有很多像阿吉这样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过得太苦,没有吃过一点甜。
姜木子想要凭自己的力量,给这些孩子带来一些温柔。
看着不肯给自己添麻烦的阿吉,姜木子强撑着笑脸,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目光落在阿吉脸上的胎记上,只觉得可悲。
“没关系,老师今天正好没事,要不然就送你回家吧,也让我看看你的家在哪里,不要拒绝老师,好吗?”
姜木子的声音温柔,有说不出的力量,让阿吉无法拒绝。
他很享受这片刻的温情,不想放开漂亮的年轻老师的手。
犹豫片刻后,最终轻轻点头。
回去的路上,阿吉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之前赵老师说到过外面的世界,姜老师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吗?”
阿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子里写满了对外面的渴望。
和胡杨他们不同,阿吉是真的喜欢学习,也想要从字里行间窥探到外面的迹象。
姜木子点点头,“我是从另外一座城市来的,而且前段时间我还去了我们国家的首都京市,那里已经是车水马龙的景色,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去看看,一定得去京市看看。”
提到感兴趣的东西,阿吉的话也就多了。
“京市是什么样子的?到处都是人吗?那那些人平时都干什么?也像我们这边一样辛勤劳作吗?”
“那他们穿什么衣服?他们会穿裙子吗?”
阿吉仿佛摇身一变成为十万个为什么,喋喋不休说着对外面世界的想象。
姜木子越听心中越是苍凉,却还是硬着头皮与之交谈。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阿吉家里。
阿吉他们家住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有一个小院子,隔壁还住着两三户人。
另外几家人看着便有钱些,只有阿吉他们家看上去十分破败。
“老师,这里就是我家了。”
阿吉连忙跑过去开门,姜木子跟着一起进了那个小院。
阿吉赶紧将小书包放下,准备去给姜木子倒水时,外面就有个女人叉着腰走进来。
“你这个扫把星!我家里的鸡全部都死了,肯定是被你这个扫把星克死的!”
女人凶神恶煞,恶狠狠瞪着阿吉。
阿吉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
女人越骂越起劲,甚至要跑过去打人。
姜木子看见瞳孔一缩,连忙将孩子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姜木子警惕地盯着女人,质问道。
姜木子和当地人的衣着打扮不同,而且长相出众,女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人。
“你最好不要跟这个扫把星接触太多,到时候他把霉运都传给你了,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跟他做了邻居,我家的鸡全部都死了,他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情就没法说过去。”
女人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院子里面的鸡。
姜木子还以为是阿吉无意之中害死了对方的鸡,却没想到对方口口声声说是被阿吉克死的。
可对方就坚信这一切和阿吉有关,觉得阿吉就是霉运的载体。
面对女人的指责,阿吉低垂着脑袋,默默忍受着。
看着阿吉可怜的模样,姜木子只觉得愤怒。
“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和阿吉有关,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你知道这些话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后果吗?”
姜木子板着脸,坚定地维护阿吉。
在此之前,阿吉就算是被人诋毁,被人泼脏水,也从未有过一个人站出来。
就连他的母亲,也会躲在家里看热闹。
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人愿意保护他。
阿吉看着姜木子,嘴唇动了动。
“那我这些鸡为什么会死?不是因为他还能是因为谁?”女人的语气弱了些,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鸡崽子,心里就有些憋屈。
姜木子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些发了霉的粮食上。
“你给你们家的鸡吃发霉的食物?就算它们有铁打的身体,也根本受不了呀。”姜木子提醒。
女人同样看过去,也看见了那些发霉的谷糠。
恰巧隔壁的男人走出来,女人当即梗着脖子冲过去,捏住了他的耳朵。
“我就让你喂一次鸡,你都能把发了霉的谷糠给它们吃,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男人捂着耳朵尖叫,“我哪知道这些鸡这么脆弱,发了霉居然就不能吃了!”
真相大白,女人追着男人离开。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姜木子回头看着阿吉,无奈又心疼。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必须得记得反抗,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做过的事情不能让人泼脏水。”姜木子认真提醒,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一直紧闭的房门这才被人推开,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女人。
“阿吉,到阿妈这里来。”
女人有些局促,捏着衣摆,无措地揉捏着。
“你是?”
“阿妈,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姜老师。”阿吉介绍道。
女人恍然大悟,立刻邀请姜木子进屋说话。
刚才隔壁的女人指责阿吉时,姜木子还以为他的家人不在。
却没想到阿吉的母亲就在家里,却选择了熟视无睹,任由自己的儿子被别人诋毁。
压下心中的不满,姜木子跟着进了房间。
房子里面到处都是油污,扑面而来一股臭意。
“家里小,姜老师随便坐。”女人说完,就要让阿吉去倒水。
姜木子看着炉子上的水壶,里面就烧了半壶水,还没有开。
她叫住阿吉,目光炯炯地盯着女人。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问问阿吉学习的事情,他是学校为数不多成绩优异的学生,我希望他能继续学习,可他不肯去学校,你能帮我劝劝吗?”
提到让阿吉上学的事情,女人立刻激动起来,“上学有什么用?他上学也要被人骂,还不如在家里帮忙干点活,到时候读了书,难道跟他爸一样跑了不成?”
姜木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观察,果然没有在家里发现男人的痕迹。
不过角落里却挂着一件男士衬衫。
衬衫已经老旧发白,袖口也有磨损的痕迹。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掩面坐在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