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闻楼的动作稍顿,一时倒舍不得将她放下了。
明明案头还有堆积如山的公文,靖王的事也需处理,可此刻他却莫名不想离开这个房间。
自从谢玉兰逃走那日起,他便再难安眠,每每闭眼就会梦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罢了。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和衣躺在了床榻外侧,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多日的神经。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也沉沉睡去。
……
谢玉兰是被热醒的。
背后贴着一具温热的躯体,腰间横着一条结实的手臂。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施闻楼熟睡的面容。
“是做梦吗?”
谢玉兰愣了下,男人睡着时敛去了平日的凌厉,长睫投在眼底淡淡的青灰,似乎加重了他的疲倦,一向不饶人的薄唇微抿,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脆弱。
谢玉兰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让她产生了一丝的悸动,而现在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她身边。
鬼使神差地,她凑近他修长的脖颈,轻轻咬了一口。
“做什么?”
她才碰到,施闻楼手臂倏然收得更紧。
那双深邃的黑眸猛然睁开,里面的惺忪睡意也在顷刻间消散。
他一个翻身将谢玉兰压在身下,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
“勾引我?”他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眼神却已锐利如刀。
谢玉兰又羞又愤,没想到这个狗男人装睡,倔强地仰头:“我没有。”
施闻楼非但不放,反而更加逼近:“不承认?那你是想谋害朝廷命官?”
谢玉兰:“……”
这个帽子可就扣得大了。
她闭眼,认命道:“嗯……我勾引。”
施闻楼低笑,“承认就好,又不是不给你勾引。”
谢玉兰:“……”
她再度见识到了这个狗男人的厚颜无耻。
她瞪眼:“那你现在能放开了我吗?”
施闻楼答得利落:“不能。”
他似乎很享受现在得亲密,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贪婪的呼吸,偶尔蹭一蹭,皮肤触碰带来的摩擦让谢玉兰的身体不受抑制地战栗。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身体变化。
这个认知让她耳根发烫,却也更觉悲凉。
怪不得霸总文学里会说,女人,你的身体总是比心诚实。
不行……
她不能这样。
“我不想和你回去。”谢玉兰开口,打破难得的和谐,声音轻却坚定,“也不愿做你的外室情人。”
施闻楼眸光一暗,从她的颈间抬起头,看她:“那你想如何?”
“你能娶我吗?”谢玉兰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房间里瞬间静得可怕。
施闻楼的表情凝固了。
他缓缓直起身,松开了钳制,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谢玉兰苦笑一下,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
施家世代簪缨,怎么可能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
更何况她还曾是他府上的奴婢。
她明知故问,不过是为了斩断彼此的最后可能,可真的得到男人的答案,心里不似她想的那么轻松。
“看,你做不到。”她坐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襟,“所以放过我吧,三爷。你有你的锦绣前程,我也有我的生活,所以我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施闻楼突然看着她,声音低沉,眼神却深得让谢玉兰心尖发颤,“我娶了你,不能保证你在那位置上坐多久呢?”
宦海沉浮,他又中毒前路难测。
哪怕是这样,她也愿意嫁给他吗?
但这番话落在谢玉兰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她这样的女子,就算侥幸坐上正妻之位,也迟早会被世家大族的明枪暗箭打下来,根本坐不稳正妻之位。
“施大人多虑了。”谢玉兰强扯出一丝笑,指尖掐进掌心,“我从未奢望过。”
施闻楼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凝视她。
那目光复杂得让谢玉兰心慌,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房契。"她仓促转移话题,“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买房契的。”
施闻楼察觉到谢玉兰的回避,心底沉了沉,收回欲言又止的目光,起身道:“陪我十日,每日晚膳。期满就给你。”
“十日?”谢玉兰瞪大眼睛,“一顿不够吗?”
“你以为我的时间很廉价?”施闻楼头也不回地展开一卷公文,“要么接受,要么走。”
谢玉兰咬住下唇。
十日……十个晚上与这个男人相对而坐,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假装镇定。光是想想就让她指尖发麻。
“好。”她终于道,“但只限用膳,不得有其他要求。”
施闻楼抬头,似笑非笑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还想有什么要求?”
谢玉兰:“……”
她胸口一闷,大声反驳道:“没有!我只是让你别有其他要求!”
“我会对你有什么要求?”施闻楼挑眉,眼里笑意更浓。
谢玉兰:“……”
特喵的,把自己套进去了!
她小脸一偏,闭嘴为上,安安静静穿好衣服要走。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对了,穿女装来。”
“为什么?”谢玉兰回头,怒瞪。
施闻楼嘴角一扯,“好看。”
谢玉兰:“……”
她蓦然闹了个大红脸,也没说答应不答应,直接走了,但脚步有那么一点慌乱。
回到客栈后,谢玉兰就把自己的那些衣服翻找了出来。
“反正也暴露了,没有再继续装下去的必要。”她小声地自我安慰。
本来穿男装,就是为了躲避施闻楼的搜查,以及考虑到自身安全,方便办事。
现在不仅被施闻楼逮到了,也够安全了。
她现在的情况也稳定下来,招收女工,还是以女子的面貌,更方便。
所以,谢玉兰顺势恢复了女装,连带着半夏和忍冬也穿回了原先的衣服。
两个小孩还有点失落,“那我们以后就不用叫谢二郎,谢三郎了?”
谢玉兰:“……”
这当初临时取的名字,现在听着,她晚来的羞耻症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