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兰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惊醒的。
她撑起身子,只觉得天旋地转,伸手一摸额头。
滚烫的厉害。
“半夏。”她哑着嗓子唤妹妹,却听见楼下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掌柜的惊呼:“这位客官,您不能……”
房门被狠狠踹开。
赵云萝手持马鞭站在门口,眼睛红肿,妆容却一丝不苟,显然精心打扮过。
“贱人!”她扬鞭就抽,“都是你……”
谢玉兰猝不及防,眼看鞭梢距离自己的面门不过三寸,突然被一道黑影截住。
一个身着灰衣的暗卫不知从何处闪现,两指夹住鞭梢轻轻一扯,赵云萝顿时踉跄几步。
“施大人有令,”暗卫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任何人不得惊扰谢姑娘。”
赵云萝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又看向靠在床头的谢玉兰,突然笑了:“好,真好!他连暗卫都留给你……”
她的笑声渐渐凄厉,“我赵云萝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貌有才貌,哪里比不上你这个私逃的通房!”
谢玉兰强忍眩晕,示意暗卫退下:“赵小姐,你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痴情了。”
“闭嘴!”赵云萝又要扬鞭,却被暗卫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你懂什么!我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给他,琴棋书画、女红中馈,我学了那么久,凭什么你这种.……”
“你学这些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赵家的体面?”谢玉兰突然问。
赵云萝一怔:“当、当然是为了……”
“如果不是嫁给施闻楼,你也要学这些吧。”谢玉兰声音很轻,“可若喜欢一个人,该关注的,是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她顿了顿,“而不是只会展示自己。”
赵云萝脸色变了又变:“你什么意思?…”
“赵小姐现在这副模样,”谢玉兰直视她,“和那些强抢民女的纨绔有什么区别?”
“啪!”赵云萝将马鞭狠狠摔在地上:“谢玉兰!你不会以为自己赢了,所以就可以趾高气昂地教训我。”
她突然诡秘一笑,“你等着看吧。”
她转身冲出门去,却在走廊撞上了闻声赶来的半夏忍冬以及柳芽儿。
“让开!”赵云萝一把推开半夏。
“啊!”半夏摔倒在地,忍冬和柳芽儿立即冲上前护住她,“你干什么打人?”
“你凭什么打我妹妹!”
“打了又如何?”赵云萝柳眉倒竖,扬手就要打人。
“赵云萝!”谢玉兰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床上下来,抓住她的手腕,“你敢动她们试试!”
暗卫瞬间逼近。
赵云萝终于怕了,甩开手落荒而逃。
谢玉兰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半夏赶紧爬起来,扶住她,惊道:“阿姐,你身上烫得好厉害!”
“没事。”谢玉兰勉强笑了笑。
她原以为施闻楼离开,最先找麻烦的会是靖王,却没料到赵云萝。
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她不能带着半夏她们在客栈住着了。
谢玉兰请了郎中,等病愈后,便立即带着半夏她们离开了客栈。
被烧毁的院子还没有重建好,但施闻楼给的地契,不止这栋宅子,还有附近的两间。
所以她打算先带着孩子住过去,到的时候,谢玉兰却愣住了。
施闻楼离城前不仅提前买下了相邻的宅院,还命人打通改建,东屋作学堂,西屋做工坊,甚至还空出了住人的地方。
谢玉兰心底压抑的那些情绪又想要破土而出。
她没想到施闻楼竟然一直知道她的计划,还这么……
她呼吸乱了几息,强行又压制回去。
现在她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
施闻楼去了青河县,她能做的就是帮沈夫人安置好城里的灾民,减轻施闻楼身上的担子。
谢玉兰本身也很乐意接触沈夫人。
从沈夫人身上,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经商管账,甚至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谢玉兰每日往返小院和灾民棚,倒也充实无比,唯一让她忧心忡忡的是靖王这个定时炸弹。
她连记账都有些分心。
“阿姐。”柳芽儿忽然慌慌张张跑到灾民棚找她,辫子都散了,“半夏和忍冬,她们在街口和一个姓赵的媒婆吵起来了。”
谢玉兰闻言,放下手里的账本,“怎么回事?”
“是那个赵媒婆,在外面说姐姐是……”柳芽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专门勾引官老爷的狐狸精,还说我们三个都是姐姐的私生女,半夏和忍冬气不过,跟她吵起来,现在正闹得厉害。”
谢玉兰的脸色一沉。
又是赵媒婆。
先前她拒绝了她的说亲,赵媒婆就到处造谣她,引得刘文海对她图谋不轨。
现在她居然还死心不改。
“给我带路。”谢玉兰站起身,和沈家那边的管事说了下情况,去解救半夏和忍冬。
只见槐树巷,一群人围成一圈,中间三个小姑娘正被个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指着鼻子骂。
“小野种还敢顶嘴?”赵媒婆唾沫横飞,“你们那姐姐是什么货色?先是勾搭什么钦差大人,谁不知道,钦差大人跟人家千金有婚约……现在又巴结沈夫人,八成是看上了沈夫人的侄子,呸,真不要脸!”
“你胡说!”半夏气得扑上去咬她手腕,“阿姐才没有勾搭他们。”
“哎哟!小贱人!”赵媒婆吃痛,扬手就要打。
“住手!”
谢玉兰急得要呵斥,被另一道声音盖过。
少年踉踉跄跄冲过来,竟是贺巽。
他显然刚从书院回来,怀里还抱着几卷书,此刻气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挡在孩子们面前,“圣人有云……呃,那个,背后谤人,非君子所为!”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赵媒婆讥笑:“呦,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贺公子吗?老婆子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那多少双眼睛都看见谢玉兰跟钦差大人在街上打情骂俏,如今又勾搭您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您可小心别做了绿毛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