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听不真切的风声，森森寒意夹杂着花草芳香扑面而来。
本来眼睛湿润，睡得迷迷糊糊的戚霜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光芒耀目的双眼闪烁着森寒的流光，迫人的杀意席卷而来，伴随着一声淡淡的冷哼。
“等你们这么久了才出来，绝煞楼的王牌杀手就这个效率，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气死人不偿命的嘲讽声音从十五岁的女孩嘴中吐出，差点让人命生意做的驾轻就熟的一流杀手吐血身亡。
冷哼一声，杀手首领不屑的冷冷道：“黄毛丫头，如此狂妄！”
戚霜慢慢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他，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有人一路跟着我，整个大戚有胆子接我人命生意的，除了绝煞楼，我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而且……”年稚的少女淡淡地笑着，凉凉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们身上，掠过丝丝轻蔑和鄙夷，道：“作为一个闻名天下的杀手，连自己身上的杀气都不知道收敛，稍稍有些感知的人都能发觉你们的存在，啧啧啧，杀手做成这样，还不如回家娶个寡妇种田种地安安稳稳过日子，最起码还能保住命！”
杀手首领无言，被她气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冷冷的一挥手，身后众杀手倾巢而出，空气蓦地阴冷下来，刀锋冷光不住地晃动在眼前，森寒杀气扑面而来。
戚霜冷着脸，嗤笑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煞楼嚣张了这么久，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也是需要打压打压气焰的时候了！”
杀手首领冷哼，道：“大戚皇女，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所谓！”
戚霜歪着头，微笑：“这句话，本殿下原原本本还给你，小杀手，做人不要太狂”
杀手首领一身黑衣，脸也是被黑色面罩遮掩的紧紧的，但戚霜还是听出他刻意伪装的声音里不易察觉的淡淡稚气。
这个杀手首领，绝对十分年轻，应该还是个少年。
果然，首领微微一愣，优雅磁性的少年嗓音淡淡飘出。
“不错，还是有一点点本事的，难怪……”
难怪宫烨那个小子被她迷得整个人神魂颠倒，和以前判若两人。
戚霜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打就打，我可是很长时间没有找活人练过手了，刚好拿你们试试！”
杀手首领满脸冷漠的一挥手，道：“杀了她！”
一道道身影鬼魅一般的袭来，各种各样的武器直指面门和她周身要害，一双双眼睛杀气四溢。
戚霜弯着嘴角，袖间滑下一把短刃落到手里。
身形疾闪，刹那间血花飞溅，血腥味散开，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首领远远的看着，目光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戚霜的武功一直是个谜，坊间传言她武艺平平，只是身边的人武艺高强，才躲过从小到大无数次暗杀，今天看来，是与传言恰恰相反。
戚霜出手，快！准！狠！
快！杀手来不及举刀，就已经命丧于她刀下，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左右晃动，所到之处，一个个杀手都成为她的刀下亡魂，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喋血。
准！只要出手必定收割性命，没有扑空的动作，更可怕的是，从头到尾她的眼神都是冷静空寂的，又隐隐透出一丝痴迷，对鲜血淋漓的痴迷，无比享受着杀戮的快感。
狠！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就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有的直接拦腰截断，极其残忍，她却是浑然未觉，嘴角挂着血迹和淡淡的冷笑。
少年首领眉梢一挑，右眼皮跳了跳，定睛一看，一张美艳惑人的脸孔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毫不犹豫的飞扑过来。
少年脸色一沉，腰际长剑脱鞘而出，挡住她近乎疯狂的狠毒招势。
少年剑锋接下她的刀刃，只觉得森寒逼人，无可奈何的暗骂一声“疯子！”，整个人倒退几步，眼前什么东西晃了晃，然后一阵带着馨香的风掠过，脸上一凉，面罩已经被狠狠地扯下来。
少年彻底愣住，整个人都傻了。
把面罩丢在地上，戚霜肆意打量着他的面容，恶劣的感慨道：“啧啧啧！这长相，何必去做杀手呢？去我手下的青楼，保你日进斗金！”
少年脸色阴沉，夏日灼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是一张绝丽的脸孔。
唇红齿白，发丝乌黑，眼波澄澈，虽然冷若冰霜，但容色极美，清秀绝伦，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却已是无比的惑人心神，可预见以后会是如何的祸国殃民。
“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怨，玩这些阴损招数，不觉得有损你的名声吗？”
戚霜欠揍的微笑，的，道：“我的名声？你是指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是指骄奢淫逸，无知顽劣？”
少年噎了一下，冷哼：“传言你武功平平，没想到是扮猪吃老虎，大戚皇族，果然虚伪不堪，没有一句真话！”
戚霜不为所动，微笑着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慢吞吞道：“是我虚伪还是你天真？说什么你都信，傻乎乎的美少年啊哈哈哈！”
又是嘲讽又是调戏，少年冰冷的面具几乎要崩裂，他咬牙切齿，说出一句让戚霜彻底笑翻的一句话。
“士可杀，不可辱！”
戚霜捂着脸，笑的刚刚在打斗中受伤的五脏六腑又隐隐作痛起来。
少年冷怒，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梢动了动，条件反射一般的道：“小心后面！”
戚霜回头，一把带血的剑尖直指她胸口心脏处，漏网之鱼狞笑着，仅存的一只手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惨烈。
只是一刹那间，戚霜以为自己这次必定要挂彩了，一个青色的影子闪过，整个人被收入怀中，然后就是长剑没入血肉的闷响。
那人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几乎被穿透。
戚霜有些呆滞，过了好一会才如梦方醒，一把抱住那人，转身将那个漏网之鱼一刀击毙，抱着他慢慢滑落的身体，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青衣玉翠，眉目英气，俊美毓秀。
公孙则！
戚霜撕下外袍的袖子，把他的伤口止住血，除了双手微微的颤抖，整个人可以用淡然来形容。
戚霜总是这样，越是绝境，越是冷静沉稳。
以为可以看见她惊慌失措，涕泗横流的样子解解恨，却没想到却是看到她平静如一汪死水的样子，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近。
短刃冷光一闪，戚霜冷冷的看着他，道：“滚！”
少年微微一顿，伸手，精致的紫色药瓶出现在他手上。
戚霜冷笑，厌恨的淡淡瞥了他一眼，抱起气若游丝的公孙则从他身边走过，重重擦过他的肩头。
少年踉跄了一下，把药瓶塞进戚霜手里，转身欲走。
戚霜冷冷喝止，道：“站住！”
少年顿住。
“是谁要你来杀我的？”
少年没有回头，冷冷的道：“不要得寸进尺，要不是你是他的……，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戚霜蹙眉，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秀逸绝俗的脸孔，温柔宠溺的对她说：“只要能让你开心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空气有几秒的凝固，血腥味都冻结在鼻尖，一阵死寂的静默，少女的声音淡淡响起。
“是他？”
声音缥缈低沉，带着询问的意味，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问自己。
少年沉默片刻，冷漠道：“不要胡思乱想，要不是他，今天来的就不是我，你也不会那么走运的保住性命！”
戚霜冷笑，道：“有区别吗？结果都是一样的”
少年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她怀里虚弱的男子，凉凉的道：“再说下去，他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戚霜冷哼，把药瓶里的药粉涂在自己的伤口上，确定药粉没有被下毒，就洒在公孙则的伤口上，仔仔细细包扎好，脱下自己的艳红色外袍盖在他身上，避免吸引蚊虫来叮咬，感染伤口，继续恶化。
少年还没有走，看着她若有所思。
他一直以为戚霜人如其名，冷若冰霜，薄情寡义，其实不然，像她这种人，有情有义但从来只对着自己人，其他人她根本懒得伤脑筋，哪个不长眼的惹到她，直接咔嚓了！
看来他那个好友，追妻之路，长途漫漫啊！
次日清晨，戚霜才摇摇晃晃的走出迷雾，回到华凉宫，怀里紧紧的抱着不省人事的公孙则。
她只穿着中衣，却是衣衫褴褛，脸颊被划破了好几道伤痕，苍白的脸上几道红痕显得触目惊心。
有在湖边洗衣的宫人发现虚弱的少女太过眼熟，看了一会儿，惊声道：“西川皇女！是西川皇女！”
戚霜眼前朦朦胧胧的，只感觉到已经脱离了绝煞楼所设的迷雾，她松了一口气，放下公孙则，疲惫的跌坐在地上。
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近吓傻住不敢动弹的宫人，戚霜扯着她的袖子，像濒临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宫人急急忙忙扶住她，戚霜眼前一片模糊，费力的吐出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叫御医，救公孙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