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大内戒备森严,宫灯影影绰绰的亮起。
大雨从屋檐滚落,砸在底下的青石板砖上,又带着地上的泥土溅起水花,落到屋檐下的宫女身上。
翠竹在屋檐下时不时伸头看看雨幕,又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神色凝重的朝大殿里望一眼,裙摆底下已经湿透。
嘎吱。
大殿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和翠竹穿同样衣服的宫女,她出来又轻轻转身关上了门。
翠芝满面愁容,压低声音道:“翠竹姐姐,这可怎么办呀?九殿下发热,还在说胡话,你说这御医怎么还不来,这可要如何是好?”。
翠竹拿起靠在柱子上的雨伞撑开,对翠芝焦急的道:“我去找贵妃娘娘,你在这照看殿下”。说着就要冲进雨幕。
翠芝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神色犹豫不定:“可这,贵妃娘娘今儿晚和陛下……,这会不会不妥当”。
翠竹强自镇定的拂去她的手:“殿下要紧,贵妃娘娘不会怪罪的”。
说罢就脚步匆忙的冲进雨幕,溅起一片泥水,衣服已然湿透。
九殿下元琰正躺在金丝楠木雕花床上,嘴里含糊不清。
热,蒸个桑拿怎么这么热。
想出去,感觉腿有千斤重,别说腿了,就是眼睛也睁不开。
这可怎么办,只听说过鬼压床,这他在桑拿室眯了一会就鬼压床了?
多睡一会没关系,他那本《重生庶女》就剩个番外了,想今天完结的。
这可是自己写的唯一一本不太监的小说,这难道是他不配把小说写完吗?
现在想起他的大作,他还很得意,和同期的作品比,他的收藏量是遥遥领先的。
因皇帝赐婚,女主的父亲不可能把最看重的嫡女嫁给一个毫不可能登基为帝的人,就拉女主这个庶女充数,把她嫁给母亲只是个宫女的四皇子。
可当女主辅佐四皇子登基后,嫡姐就抢走了女主的后位,皇帝还为了讨她的嫡姐欢心,那是百般折磨女主啊!
最后女主重生归来,是各种虐渣,几乎把整个丞相府的人以各种惨烈的方式让他们领了盒饭。
这也就罢了,还把嫡母娘家一系都整的鸡犬不宁。
这也就是他能看准市场动向,能抓住读者的心,同期的有几个能和他媲美。
“殿下,殿下”。
殿下,这是什么鬼,难道自己认真到做梦都在想剧情。
“陛下饶命,臣实在是不知道九殿下为什么还不醒”,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拖长了声音道。
一个娇美的声音忧虑的劝道:“陛下,也不怪太医,琰儿一经退烧了,说不定很快就能醒过来”。
这是谁在说话,没看见这么一个大活人被鬼压床了吗?不管也就算了,还在他耳边吵吵嚷嚷的。
元琰终于把眼睛睁开了,这是哪?眼珠转了转,古色古香的装修,房内还有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的男人和衣衫华贵的女人。
“恭喜陛下,九殿下醒了”,在床边伺候元琰的小太监喜滋滋的对着男人行礼道。
陛下?九殿下?
皇帝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摸摸元琰的头,柔声问道:“皇儿,你一向身体很好,这次怎么昏迷了两天,你母妃这两天都没闭眼”。
“感觉还有那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父皇”,皇帝为元琰掖了掖被角,担忧的说道。
这个皇帝眼角有颗痣,他好像写过谁有这个特征。
《重生庶女》里的皇帝,外貌太像了,还有屋里的摆设,他曾在文里写过。
九殿下,他难道成了自己文里寥寥几笔的炮灰了。
妈呀,他不想去街头要饭!
一个太医背着药箱急匆匆进来,先是对黄帝行礼。
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陈院判,快过来看看皇儿”。
陈院判几步走了过来,呼吸还有些不均,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伸出手搭在了元琰的手腕上,静默一会,对黄帝回道:“陛下,九殿下已然无碍,就是平时还是要注意,虽是夏季也不能多吃凉的东西”。
惠贵妃这次也是忧心忡忡,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生元琰的时候伤了身子,太医说再难有子嗣了,她纵使娘家强大,有是辅国公府支持,还有皇帝宠爱,可这要是没有儿子终究是空中楼阁。
虽说元琰这孩子平时顽劣不堪,可终究是她的亲儿子。元琰才九岁,虽说九岁的孩子已经大了不易夭折,可在宫中夭折的还少吗?
陈院判给元琰开了调理身体的药就出去了。
因为元琰生病惠贵妃伤心,皇帝在这呆了大半天,奏折还没批,现在看他醒了也去御书房了。
元琰现在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他这是遭报应了吗?
穿进自己小说里,他就是被女主炮轰嫡母一系的透明小炮灰。
惠贵妃和女主嫡母是亲姐妹。这是自己把自己写的那么惨,怪的了谁?
唉!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承受。
翠竹从殿外进来行礼,对惠贵妃说道:“娘娘,丞相夫人派了贴身丫鬟过来送了帖子,说是丞相府大小姐过生辰,想请九殿下过去。”
惠贵妃神色犹豫,元琰还在生病。可是她自从进了宫就和姐姐的联系越发少了。平时也就元琰能偶尔去丞相府转转。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知道了,元琰这孩子一天在宫中上窜下跳的,让他出宫转转也好。”
旁边躺在床上的元琰瑟瑟发抖,他这么快就要和女主见面了吗?
女主是多狠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
夏季的傍晚格外舒适,没有了白天的炎热,只有微风轻轻吹拂着。
丞相府门口的两个大狮子显得格外威武,有很多衣衫华贵的从门口进进出出,门口有几个小厮满面笑容的不断拱手,然后收下客人送的礼物。
元琰让车夫把车停在稍远处,看着人来人往的丞相府,这丞相府架子可真够大的,客人来了只有小厮在门口迎客。
侍卫长张绪见自家殿下掀开车帘看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就上前抱拳问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进去,您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妥吗?”
元琰放下车帘,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我们过去吧”。
车轮向前滚动,很快就到了到了府门口。
门口来送礼的人见这阵仗纷纷避让,有一个小厮撒腿就跑了进去通知主子。
主要还是一看元琰的排场,就知道这是皇室中人。他坐的马车是皇室专用的,后面还跟着身穿黄马甲的侍卫。
还不等元琰整理好这长袍宽袖的衣服,丞相府嫡大公子就急匆匆赶了过来,在马车外面拱手:“殿下来了,母亲今天还在念叨殿下呢,听说殿下生病了,不知现在可还好?”语气里带着一丝亲近。
元琰听完没理他,这个许恒渊在原著里就是个傻帽,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建功立业,整天就在家里后宅里帮母亲虐女主,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仆从就爬在马车旁,他又不可能直接跳下去,就只能踩着仆从的背下了马车。
这万恶的旧社会,让他这个长在五星红旗下的青年怎么在这生活。
许恒渊见他下了马车,就偷偷在他耳边说道:“殿下放心,我已经把您吩咐的事办妥了”。说罢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领着元琰走进了宴会厅”。
他吩咐什么事了,他怎么不知道!
跟这个许恒渊挨上就没好事,可他真不知道是什么事啊!很多不重要的剧情他都是一笔带过的。
宴会厅里的人很多,不过没有女主许浅浅,大小姐许月月也还没出来。
许月月号称大夏第一美人,宴会里就有年轻公子只为看一眼她而来。
而女主是容貌不如嫡姐,还是庶出,女主的生母是当年伺候丞相夫人陈氏的,后来丞相喝醉酒宠幸了女主母亲,还是在陈氏房里宠幸被陈氏撞见,所以陈氏对女主充满恨意。
陈氏带着一个女子进入宴会,有不少人都站起来打招呼,元琰四仰八叉的靠在椅背上懒懒的看过去。
女子走动间头上的钗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却没有一丝浮动,大家族教养的女儿都讲究行不带风,笑不露齿,手不过肩。
许月月不愧是第一美人,神色流转间顾盼生辉,仿佛给整个房间都带了一抹亮色。
陈氏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许月月也在轻轻点头微笑,端的是一派大家小姐的风范。
两人走到主位坐下后,有两个美貌的女子抱着琴走了进来,乐师是春意楼的清官。
随后一些舞姬打扮的女子也鱼贯而入,片刻间,厅里歌舞升平。
元琰因为是皇子,吃食都试毒后才能使用,所以身边没有仆从,只是侍卫在给他倒酒。
他悠闲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舞姬的表演,时不时喝杯酒,好不自在。
“九殿下,你要的人我给你弄过来了,要不要给你送回房里”。许恒渊凑过来说道,还向舞姬那边扬扬下巴。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九皇子就是一个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可这现在才多大,元琰有些三观尽毁的感觉。
“不用,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元琰黑着脸淡淡说道。
许恒渊有些失望,他可是记得九殿下说喜欢这两个清官,这才趁着宴会请了来想讨他的欢心。
元琰一转头,舞姬中有一人扫了这里一眼,他回望过去。
许恒渊见他的眼神望着一个舞姬,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低声道:“殿下可是喜欢那个,那个是我的庶妹许浅浅”。
元琰眼皮一抽,他就说怎么刚才感觉背后一凉,这真是许恒渊要作死不要带着他呀!还让女主和歌姬一起给你们跳舞,你们不怕女主挖了你们的眼睛,我怕啊!
他连忙摇头,急切道:“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