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圣旨下来了,许月月刺杀四皇子被休,关押在牢里,许浅浅罚在家禁足半个月,丞相罚俸禄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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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宫内戒备森严,禁卫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各处巡逻。
元琰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蜡烛熄灭,只能看到撒进殿内的白光,外面模模糊糊的传来吵杂声,紧接着就有火把的红光透过窗纸应了进来。
“进刺客了!”敲锣声不断咣咣的响个不停。
“藏宝阁进贼了!”
“是藏宝图被偷了!”
元琰坐起身子,耳朵动了动,喊道:“张绪”。
张绪过了一刻从外殿走了进来,还穿着亵衣,脚在走动间沙沙摩擦着地面,半睁着眼睛,头发有几根竖了起来,含糊道:“殿下,怎么了?”
元琰向窗户外亮着红光的地方扬了扬下巴,眼睛又移到窗外侧面的墙壁上,意味不明的道:“你说是谁来偷东西?”
张绪原本睁开一条缝的眼睛睁大了,利落的走向窗边,用手搓了搓脸,向元琰道:“难道是前朝余孽?殿下,真被您猜中了。”
元琰拿到的一半藏宝图是宝物藏匿地方的机关图,而前朝余孽手里的是方位图,藏宝地方在哪的具体方位,两者缺一不可。
“殿下,真的藏宝图不是在您这吗?”张绪用手挠挠后脖颈,说话时眼睛却不是看向元琰,而是看着一侧的墙壁。
元琰呵呵两声,神情颇为怪异,道:“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来偷藏宝图的,如果是的话,那咱们也不用担心父皇发现我给他的藏宝图是假的。”
张绪连忙悄声道:“殿下,在宫中还是谨慎为妙。”。
元琰没有再说话,而是侧耳倾听,外面有干草被踩踏的细微唰唰声。
过了一会,元琰刷的一下坐直身子,对张绪怒声道:“今晚宁王世子约我去春意楼,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害的我差点忘了。”
张绪在原地僵了僵,随即弯身,声音委屈道:“殿下……,属下见您休息了,以为您不去了”。
元琰在身边的小茶几上顺手拿了一个杯子扔向张绪,“啪”瓷杯破碎:“你能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我衣服拿过来?”
“哦,哦!是殿下”张绪一个转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刮在桌角,“刺啦”,一片衣角布料被扯的掉了下来,他把衣角抓在手里,急步走到衣架前拿下绣着莽纹绸缎深蓝袍子。
元琰接过袍子就套在身上,把几根带子都系错了,草草拿起玉冠带在头顶,边向外走边提鞋后跟,走到门口在把鞋子提上。
“你磨磨蹭蹭什么!小翠姑娘一定等我等的着急呢!”
张绪衣袍上掉下来一片布,走动间飘了起来,帮元琰嘎吱打开门。
门外火光和吵杂声已经远去,只剩刮的呼呼的寒风,走廊上的灯见明见暗。
寂静的走廊上只能听到元琰和张绪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他向走廊的尽头走去,那头不是去宫门的方向。
“殿下,要叫禁军吗?”
“刺客能进来就说明禁军里有他们的人,我们去找父皇。”
张绪手握腰间长刀的刀柄,眼睛不时望向四周,紧紧护在元琰身边。
到了皇帝寝宫,里面还亮着火光,就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在殿门口站着,不时原地走动,抖抖身子,好似在外面呆了很久。
元琰跑上台阶,大太监见他过来就小碎步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
“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禀报父皇。”
大太监就摇摇头,指向殿门道:“陛下正在谈事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靠近,殿下还是稍等一下吧!”
元琰心里吃惊,他所知道的皇帝最亲近的人就是大太监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不允许大太监知道的吗?大太监可是从小就跟在皇帝身边的。
“父皇在和谁谈事?”
“这……,奴才也不好多嘴,等人出来了,殿下就知道了!”
元琰心里焦急,就在说话间还不时看向寝殿门口,门嘎吱打开,一个身穿褚红色袍子的中年人从殿里走了出来,他长这一张放在人群里不易找出的脸,身上的感觉也是普普通通,丝毫没有官员身上的气场,好似就是一个武功平平的江湖客。
元琰也没心思仔细打量,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等大太监进殿通报就冲了进去,皇帝斜椅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桌子上还放着冒烟的缸子,好似刚刚烧过什么东西,没有穿黄袍而是穿着宽松的丝绸白衣。
他进去脚步声太大,皇帝从书上转过眼睛看了过来:“你过来有什么事?”
“父皇,盗贼在我寝宫里!”
皇帝冲外面叫道:“来人!”
大太监小碎步走了进来,躬身等吩咐。
“你让御林军去九皇子寝宫,盗贼就藏匿在那!”
大太监应声而去。
元琰原本焦急的心情平复下来,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父皇,今晚有贼来宫中了,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皇帝放下书,从桌子上拿起桂花点心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好似殿里没有元琰这个人,直到皇帝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口茶后才道:“你知道朕为什么一直纵容四皇子吗?”
元琰想过,但没有找出答案,他摇摇头。
皇帝的脸上带有气愤之色,沉声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宫女所生,却不知那个宫女是前朝公主。”
元琰震惊的睁大眼睛,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继续道:“自太祖北逐燕人,他们就一直隐姓埋名的在暗地里想着复国,把公主送进宫内诞下皇子就是要让我们争斗,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那父皇知道为什么还……?”
“呵呵!朕下了鱼饵,他们就会咬上来,更何况是以整个天下为鱼饵。”
元琰从前没有想通的细节现在全部明了,看着皇帝嘲讽的讥笑,元琰反应过来:“藏宝图是假的?”
皇帝悠闲的端起茶杯,在鼻尖嗅了嗅,用嘴轻轻吹着上面的浮沫,珉了一口:“是真的,不过那是我们的宝藏。”
在书中并没有提到前朝,只有许浅浅的爱恨情仇,元琰疑惑道:“我们的宝藏?”
皇帝突然对元琰随意问道:“你想要皇位吗?”
这个问题让元琰的神经紧绷,立即向皇帝跪了下来:“儿臣只想当父皇的儿子,没有别的心思。”
“哦!那你在遇到前朝太子的时候为什么不想着除掉他,而是派人在他身边盯着,好像你还收了一个小乞丐也放在了前朝太子的身边,你难道打的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吗?”
陛下,你真是误会我了!我知道他们最后肯定成不了事,所以就让事顺其自然的发展。
元琰把眉毛拧起,努力想着一个合适的说辞,最后也只能干巴巴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四皇子身边有前朝余孽的人你应该知道吧!自己不动手,而是看着四皇子一次次触及朕的底线,想借朕的手来除掉他!”皇帝脸色轻松自若,可是话语却是阴沉至极,好似有一步步把元琰逼入墙角。
“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许浅浅吗?朕了解你没有这份拐弯抹角的心机”。
这皇帝比他还能联想,不过多疑就是皇帝的职业病。
“父皇,没有”,元琰内心复杂难言。
许浅浅,听到她的名字,元琰就想到那个面容冷淡,原本以为很可怕的姑娘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坚韧,又柔弱,好似无论多么寒冷都会开花的梅花。
“你准备准备,过了元宵就去边疆吧!朕乏了!”皇帝倚在椅背上,磕着眼眸。
元琰退下。
回到寝宫后,一夜未眠,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个人,心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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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声传进殿内,元琰感觉有些头晕,哈气连天的塞进嘴里一个小包子。
张绪在旁边站的笔直,道:“殿下,您昨晚是因为刺客的事一夜没睡吗?”
刺客有什么好想的?
“今儿我要出去,你去备马车。”元琰打了一个哈欠,吩咐道。
张绪应声,走出殿外,背影渐渐消失。
元琰两三口把早膳吃完,就坐上马车,赶马车的是他宫里的侍卫。还有侍卫乔装打扮跟在马车后面。
侍卫在外面问道:“殿下,您要去哪?”
“去……,你就把马车往官员府邸那边赶就行”元琰说道。
这让他怎么说?要等在丞相府门口,看那人什么时候出来吗?
京城,贵族和百姓住的地方一个北一个南,北边大片的官员府邸,丞相府就在其中。
马车摇摇晃晃,但他毫无睡意,难道他是疯了吗?作为一个单身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如此?
穿过集市走进城北,元琰把帘子掀起来看向外面,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只有几辆马车经过,马车后跟着成群的仆人,偶尔有几个年轻公子打马经过。
车轱辘在平坦的地面上行进,元琰见前面就是丞相府所在,冲外面喊道:“停车!”
“殿下,有什么事吗?”,侍卫把车停下来问道。
“你没看见马都累了,让它休息一下”。
“驭~~”,马扬起前面的一只蹄子,左右摇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