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弥漫着烽火的狼烟,生机勃勃的草地被染上了死亡的气息。
百里跋指挥着士兵打扫战场,收缴武器,地上不仅有穿黑色衣服的草原兵士,还有穿红色衣服的中原战士,有的士兵遇到相熟的士兵泣不成声,这里好似地狱修罗,可以在无形中带走众人的生命。
元琰看到身上因为中箭而流出献血的士兵,有的士兵还活着,但是失去了胳膊,双腿,这意味着之后不能再上战场,而回到家中生计也必然难以维持。
在大夏,士兵战死会有一笔抚恤费给他的家人,要是重伤同样有一笔银子,可是这银子根本不够他们以后的生活。
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而回家的,大多都过的穷困潦倒,因为他们再也没有了劳动的能力。
元琰深吸一口气,鼻尖都是血腥味,原本闻到看到这一幕会反胃的他,现在心里只剩钝痛,忍下了眼中酸涩,逐渐目光变的坚定起来。
“殿下,已经把这次的战役快马加鞭给陛下送过去了”,百里跋来到了元琰身边,看的出来,虽然打了胜仗,可他依旧没有一丝喜意。
元琰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嗓子发涩,不想暴露内心的脆弱。
百里跋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道:“殿下,这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陛下的嘉奖是免不了的,开来殿下就要回京了!”
元琰掸了掸身上没有的灰尘,望向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低声道:“我会向父皇提议,每月给士兵的响银提一提,包括他们的伙食或是抚恤银子。”
百里跋也抬眼望向战场,大汉的眼圈有些发红,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呵,以往兵部那些人别说是涨响银,他们是连士兵的抚恤银子都要贪污。”
“每次仗一打完,呵,不满殿下说,还都要我去送礼,这抚恤银子才能批下来。”
元琰面无表情,手指紧紧攥着袍角,指尖发白。
有一个小兵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他先是向元琰行了一个礼,随后又向百里跋行了一个军礼道“将军,战场已经清理完毕,这次缴获的东西不少,尤其是草原大弯刀就有三万把。”
百里跋点点头。
士兵拿出手里的纸张递给百里跋道:“这次缴获的东西已经统计下来,将军请过目。”
百里跋接过单子草草扫了一眼,随后把单子递给元琰。
元琰没有接,他转头道:“将军处理就好,我也从没接触过这些。”
百里跋收回手,把纸张交给士兵,道:“给朝廷上报吧!”
~~
草原大汗帐篷内,留着八字胡的大汗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望向下面跪着的两个儿子。
大王子虽然是垂着脑袋,但是他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幸灾乐祸的朝左边的而王子撇了一眼,本来以为二王子立大功而愤怒的他,现在知道二王子失败,而且还是断送了草原最勇猛的一支军队,他也顾不得草原的损失,只是为二王子闯了大祸而开心。
大汗招来两个儿子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大帐的空气渐渐变的稀薄,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你们两个都失败了!”大汗终于出声道。
二王子跪在大汗脚下瑟瑟发抖,草原再也没有能力和中原抗衡了,原本积攒起来的家底在这次被他损失一空。
大王子率先开口道:“父汗,这次儿子正准备要刺杀中原皇子,但没想到二弟先动了手,为了不影响二弟的计划,所以儿子才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错失了良机。”
二王子低垂的头猛的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大王子,像是丛林中被惹怒的豹子,随时就会扑上来咬死大王子。
大王子没有被他吓到,向大汗道:“父汗,没想到二弟竟然能把整个草原的主力损失掉,这次是我们先挑衅中原的,他们的皇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大汗眼神锐利的扫了脚下的两个儿子,大王子感到背脊一凉,打了个颤。
“这次你代表我去中原求和吧!”大汗对大王子道。
大王子心里高兴,这可是代表父汗去的,那是不是说明父汗在考验他,如果这件事他能办好,就会被定为继承人。
他叩首道:“父汗放心,儿子一定不辱使命,为父汗,为草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大汗挥挥手,让两人退下了。
直到出了帐篷,大王子好似颇为烦恼的对二王子道:“本来想这次回来多休息的,但是没想到父汗又给我派了事情,还是二弟好,什么都不用干。”
二王子紧咬牙关,手指攥紧,他没有言语,只是凶恶的向大王子瞪了一眼,随后大步离去。
~
京城,大内宫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低头披着奏折,旁边还放了一个小暖炉,虽说到了春季,但皇帝还是感到太冷。
他批了十几个奏折后,抬起头,扭扭僵硬的脖颈,在旁边磨墨的大太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给皇帝按揉肩头。
门口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陛下,边疆的信使送来了战报。”
皇帝有些着急的站起身子,道:“快将人带进来。”
小太监踏着小碎步匆匆出去,片刻功夫传信兵就到了皇帝的御案前,上前跪拜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袖子一挥,道:“说!”
传信兵道:“边疆大捷,另百里将军有信奉上。”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信封,双手呈上。
大太监赶忙接过信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信封完好,且没有任何危险,这才递给皇帝。
皇帝重新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道:“念。”
大太监撕开信封,掏出纸张打开来:“草原在我军军营内安排内应,以试图引起军营混乱好借此将我军一举歼灭,九殿下看破敌军诡计,命士兵假装上当,实则是为了诱敌深入,期后敌军误以为他们的诡计成功,就结集大军來攻,被全军覆没,另外我军还缴获了敌军的弯刀三万把,长枪五千,马匹两千,等。”
“恭祝陛下福寿安康,臣百里跋敬上。”
大太监一口气念完了信。
皇帝一把从大太监手中拿过信纸,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随后面上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对大太监道:“给朕研墨,朕要给元琰写封信。”
大太监也是面带喜意,连忙小碎步走到御案前为皇帝研墨。
皇帝写信间,龙飞凤舞的书法跃然于纸上,皇帝的动作大开大合,看起来颇有些在练书法的意味。
他拿起还没有干透墨迹的信纸,吹了吹,把字迹吹干后交给大太监,道:“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九皇子手中。”
大太监拿着信匆匆离去。
皇帝靠在了龙椅上,姿态颇为放松,有种大事已了的畅快感。
本来是既要和前朝余孽斗智斗勇,又要防范边疆草原的动作,朝堂上还有人暗里和皇帝作对,皇帝可谓是每天战战兢兢,生怕那里出了问题。
现在前面的猛虎除了,就只剩后面的豺狼了,等把前朝余孽连根拔起的时候,朝堂上就可以来一次大清洗。
~~
元琰帮着军医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一场大仗下来,几乎人人身上都挂了彩,只是分为严重和轻伤而已,军医有限,也只能一天脚不沾地的忙个不停。
有的士兵因为受伤太过严重,死在了大战后。
能先得军医包扎的士兵都躺在床上,没有几个还能站的起来。
军医替士兵清理伤口,元琰跟在后面包扎,士兵见殿下过来为他们治疗,一个个都感动不已,而元琰却是心里酸涩。
百里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走过来递给元琰,道:“这是陛下八百里加急给你送过来的!”
元琰拿着信封走出帐篷,打开信看了起来,行云流畅的笔迹跃然于眼前,皇帝只写了让他回京也再没有说什么。
宁王世子一瘸一拐的不知从哪走出来,他再没有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样子,这几个月的时间好似让他长大了好几岁。
他拍拍元琰的肩膀,笑着道:“陛下让你回去呢!”
元琰手里捏着信纸点点头。
宁王世子仰头看向天空,道:“你回去吧!我要留在这,我想留在这。”
元琰转头看向他,宁王世子再也没有翩翩公子的模样,他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泥土,血污沾在衣袍上,他却混不在意。
元琰只是开口道:“你决定了?”
宁王世子认真的点点头,不在言语,但是他的眼睛比以往更坚定。
元琰也没有再多做停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京城,丞相府。
许浅浅拿着手里的信,心情复杂,这是一个月前从边疆寄回来的,许浅浅直到今儿才打开来看,不知为何,她想逃避可又不由自主就会想起那个人。
桂枝在一旁用剪刀修剪着瓶子里的牡丹,花朵没有盛开,一个小小的花苞都让人感到漂亮。她把多余的花苞剪下来插到另一个瓶子离去。
她修剪完牡丹就见许浅浅在拿着一封信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