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阴宫镇衙门。
作为镇衙门，府邸并不是很大，外面看上去甚至有些简陋，安置在鼓架的锣鼓已经掉色发白，守在两旁的衙役也穿着褪色的衣服站岗。
这几年女帝对外发动战争频繁，对内的经费自然就紧张起来，能做到不拖欠粮饷已经很不错了，再拨款去更新物件那就做不到了。
许君欢穿着一身得体官服来到镇衙门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可很久没换过制服，能有这么一身也不错啊。
“这位大人，您是……”衙役走上来有些胆怯地问道。
“武安县天机院都头许君欢。”许君欢拿出令牌。
得知天机院都头到来，镇官亲自出来迎接。
简单介绍一番后，许君欢单刀直入，“大人，鉴于半年大量孩童少年自杀，我认为很大可能是有人故意操纵蛊惑他们去寻死，所以希望大人能配合天机院行事。”
“这是自然。”镇官连忙点头，这种事他也不敢懈怠，万一变成大事也是自己失察之罪，可大可小。
许君欢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希望大人能够发动府里的衙役和差使到坊间去调查，看有没有家庭际遇比较悲惨，总爱嚷嚷着要变成蝴蝶的小孩和少年。”
“这些孩子……”
“我调查发现，很多自杀的孩子死前都有类似共同的特征。”许君欢说道，“找到类似人物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着，许君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些年衙门资金也是短缺，弟兄们也辛苦，这是给弟兄们的辛苦费，还望大人能够公平分下去。”
“这，这不太好吧……”镇官迟疑了一会，“本就是份内之事，使不得啊！”
许君欢将银票拍在他怀里，对周围望眼欲穿状的衙役笑道：“小意思，都是我当捉妖人挣的，就当给各位弟兄买茶喝。”
镇官笑得牙花都出来了，“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憨货，还不谢谢都头大人！”
“谢大人！”
“感谢都头大人，长命百岁！”
“都头大人，阖家幸福……”
越说越离谱了，许君欢摆摆手，“接下来就得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事一桩。”有钱开路什么事不给你办到？也就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了。
……
缪阴宫镇乐平乡，岭头山坡。
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跟在一头老黄牛身边，手里的鞭子一挥一挥，却不是对着黄牛，而是帮牛驱赶蚊虫。
“这孩子叫温世伟，出生在当地一个大族的旁支，不过他父母早逝，哥嫂把房产都霸占了，只给他留了一座茅草屋。”
在山坡的不远处小树林中，许君欢和镇官坐在椅子上，望着正在放牛的观察对象。
“还有一个就是，最近听说这个娃娃也开始说自己是蝴蝶，迟早要飞到天上去。”镇官把话补充道。
许君欢点点头，“看来这个被幕后黑手盯上了，很多孩童自杀前都会见到糖糕，你们有没有发现？”
“没有，暂时还没有，我们衙役也不是时时刻刻能看到他，因为我们也怕惊扰到那个人。”镇官道。
许君欢当然知道他的顾虑，笑道：“没事，才三天你们就找到对象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交给我便是。”
“行，那下官先行告退？”
“大人去忙就是。”
镇官离开没多久，叶无尘端着一壶酒过来，“哥，饿不？”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哪弄得？”许君欢惊讶。
“哈，土地送过来的。”许君欢笑道，“哦对了，我在路边还捡到了一包猪油糖，香喷喷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包裹的糖糕。
“我去，你到底哪捡的？”许君欢直接蹦起来。
叶无尘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糕，“不知道啊，看到就拿了，咦，我想想，哪里捡来着，忘了……”
许君欢接过糖糕，有些慎重地打开，一股猪油的浓香喷出来，一刹那，许君欢想到了在西域游历时的遭遇，真是辛酸悲痛。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很快许君欢就反应过来。
这糖糕果然有问题！
居然能够勾起自己的伤心往事，那些正沉浸在悲痛的孩子哪里能抵住这伤害？！
许君欢抬起头，叶无尘红着眼睛，豆大的泪珠不住滚下来。
“无尘！”许君欢一声底喝，叶无尘连忙醒来，擦着眼角。
“大哥，这，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君欢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看来幕后的黑手真厉害，居然能自动找到身世悲戚的人，难怪会有这么高的杀伤力和隐藏能力。”
以叶无尘的身世，被那个人盯上并不奇怪，古怪的地方在于，似乎是一个随机筛选目标的机制而不是人为精准操控的。
“老鬼，你对丹药了解吗？”许君欢问。
老鬼出来看了眼糖糕，然后摘了一点送进嘴里，遗憾地摇摇头，“主人，我对这个不擅长，不过你可以将这个送回长安，五行宫的人应该能分析出来。”
点点头，许君欢吩咐叶无尘待会找衙役送东西。
他再次看向温世伟，如果猜的没错，按照这种筛选机制，他估计也快死去了。
那个人到底怎么办到的？这个世界难道是一个计算机，所有人都是程序？许君欢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不对，许君欢一拍腿，还有一个解释，祭坛！
没错，就好像妖族制造活死人那种，也许在这一带都有这样的祭坛为那个家伙筛选目标。
这时，老鬼出声了，“主人，左边有道力浮动。”
许君欢看去，果然，在鬼瞳之下空间荡出一道水晕一样的波纹，随后地面多出了一块油纸包裹，而温世伟正牵着牛往那个方向去，如果没有意外，很快他就会发现那块糖糕。
“大哥？”叶无尘也发现了这个变化有些担忧地看向许君欢。
让他吃，接着守株待兔？还是不给他吃？
许君欢也是很犹豫，不过下一刻，叶无尘跑了出去，在那个少年诧异的目光中，将油纸袋装进怀里带走。
片刻之后，叶无尘手足无措地站在许君欢面前，“大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哪里就你错了，大哥还得谢你帮我做了正确的决定。”许君欢拍拍他肩膀，“身为捉刀人，本就该为防止大周平民不受邪祟伤害，而我却想利用百姓的性命将邪祟引出来。”
“可是您的做法才是对的，万一能将那邪祟勾出来，将它消灭了，就可以让更多人活了。”叶无尘道。
许君欢摆摆手，“但是如果还有更好的选择呢？守夜吧，看看那个家伙究竟怎么把人给引诱自杀的，尤其是蝴蝶，他们究竟怎么接触到这个东西的。”
叶无尘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去呢？”
“主要还是害怕那个玩意在这些孩子身上下了禁制，万一触发会有不好的后果。”许君欢说道。
恍然地点点头，叶无尘拿出酒给许君欢倒了一杯，“喝酒？”
“算了，上班时间不喝酒，不过我正好渴了……”
入夜，许君欢带着叶无尘潜入了温世伟的家中，小家伙没有进屋子的机会，而是转进牛棚。
那里还放着一个凉了的锅，里面也不知道煮了什么，一股子草腥味。
“他好惨，哥，可以带他回天水吗？”叶无尘忍不住问道。
许君欢点点头，“一两个还行，多了就不能了，不是养不起，是因为我们家地位太瞩目，养的人太多有谋反的嫌疑，明白？”
“明白，就他一个吧。”叶无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有些时候挺无理的，还好这位大哥挺宽容。
一夜无事，许君欢快疯了，那家伙是真的能藏啊，自己不能一直待在温世伟身边吧？
要知道缪阴已经告诉他，这两天在水东村有少年跳河自杀了，也是说自己要化蝶，死前也捡了一个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