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雨很是警觉，听得脚步便回了头，一见之下顿时惊喜，“那天你在清远江上救了我和江师兄，我还没有好好谢你，你就走了。”
“……”
她三句话不离江师兄，他已经习惯，只当是没听。
药谷里布了妖阵，飞雪凝在了半空中，透过仿佛是水晶的妖法看得到夕阳横天。
晚霞抹艳，树海仙草之间山泉叮冬，三株相连的老梅树冠上有温泉水倾泻而下，冲流成一处小小白雾瀑布，流下了药谷。
附近有妖仙走动挖药的声音传来。
明明离得极近，却因为弥漫的水雾互相看不到人影。
小瀑泉边水珠飞溅，彩光缤纷。
只有她与她两人。
他几步走近，看到她额发齐眉，露出鹅蛋小脸乌溜大眼。
她头上用钗子抓着一个高高团发髻，乌亮披发下穿一件左襟黄裳短衣，下衣是一条碧绿色的道裙，裙外露出一条腰间衣内系着的绣道符的*法袋，袋下缀着黄绿色相间的流苏。
她双颊*，微带汗珠，他一走近，果然就隐约闻到了她衣间飘来几丝离魂熏香，
那是匣钗的秘宝。
他忍着没提，只问道：
“我给你传的绿鳞飞信，你看到了？”
“看到了。”
她背上还背着他送的妖剑，连忙点头，蹲下在温泉水里洗了手，“我带着呢。”
她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柄细细的蛇头绿鳞弯曲小飞剑，剑头束着一张信符。
这是碧游公子施法传到青羊观，问她愿意不愿意修炼上古女娲妖决的事。
她没有回信。
“游道兄，你内元损耗了？”
她拿着信要递回去，看得碧游公子一脸苍白，忍不住探问了一句。
白玉冠白仙衣衬得他挑起的双眼眸色青碧，双唇淡红，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和他身边坐着的女龟仙一个模样。
碧游公子没有答她，只看着她手里那封信，。
“游道兄，我想修炼道术，所以我——”
碧游公子才没功夫听她解释，伸手抢过自己的信，两三下撕成了粉碎。
卟的一声，他掌心里化出一团绿焰把碎纸烧成飞灰。
他传信的事被匣钗看到，告诉了当时同在碧灵妖府的翠屏宫主。
“……”
李暮雨只当他是在生气，又早知道他脾气不小，软语陪笑，
“我知道游道兄是好意，我听说林岛主要去碧霞岛上讨取仙乳为你治伤，想来游道兄只要伤势一愈，法力更是高强。江师兄平常和我说起游道兄，都是万分佩服——”
碧游公子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他的感情。
再去和她说，他等不到她的回信所以死了心，那更是多此一举。
“我师父和龟灵老仙作主，让我和龟妖仙的玄孙女儿匣钗仙子结为道侣。”
在李暮雨的吃惊恭喜声中，他冷冷一哼，道：
“乡巴佬，你知道峨嵋道宫紫麒阁里有多少仙灵侍奉李宝儿？碧灵妖府里为本公子铺床奉栉的蛇姬们又是些什么样的美人？”
“……”
生下来就在破庙里被和尚收养，四岁开始就要在下院田庄里自己洗衣打扫的李暮雨表示，碧游公子的美好人生她需要体验过后才能继续讨论。
然而她毕竟聪明，转眼就想到了为她铺锦熏香的翠屏宫主。
“……游道兄，你……你也养鼎炉？”
她震惊看向了碧游公子，迟疑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上，她断然为胞兄的清白作证，“我哥哥绝不会的。”
“……看来你倒是不蠢。”
听着她一口一个鼎炉地称呼翠屏宫主，倒没有匣钗那样单纯被骗的模样，“这样讨厌翠屏宫主？吃醋了？”
讥笑间，碧游公子随手把绿鳞小剑收到袖中，瞥着她尴尬的脸色，
李暮雨烦恼着要怎么解释。
吃醋是的燕妖，不是她。
刚才她在石室里，暴躁得差一点想闯到林锟面前大闹一场。
多亏她李暮雨对林锟没感情。
“林锟是很喜欢你。但翠屏宫主是赶走了石矶娘娘才坐稳了赤焰岛左护法之位。听说林锟只是让石矶在大殿上多等了一会儿，她就被激怒闯进内殿打断了林锟*搜魂的法术。惹得林锟大怒。”
碧灵公子意味深长地暗示着，
“别说翠屏宫主不是鼎炉，就算是也不是普通鼎炉。鼎炉能在赤焰岛上为林岛主打理岛务？能让南海十万妖众呼她为绿芍夫人？”
“……”
李暮雨听明白了他的暗示，石矶那样惹怒林锟，绝少不了翠屏宫主的挑拨。
碧游公子看到她脚边篓子里几味仙材。
看起来，它们都是她在船上曾经向他吹嘘过浮游子的仙方药材，用来治哑病。
她是为江临渊所采。
“你不论是妖元还是道气，都是虚弱。”
他突然正色，“与林岛主这样的千年妖仙相比，你不过是一名凡女。他如果急于与你*，你就会被妖气所侵，虚弱而亡。入夜后，你不要留他在你的房中。”
“……”
她脸上*，嘴里呐呐，“岛主他……”
她觉得，她和碧游公子实在没办法讨论林锟会不会留在她的房里，急于*。
碧游公子想起他无奈割舍的史娘子，明知和她没这份交情仍是叮嘱着道：
“这谷里都是妖仙，说不定还潜伏有魔修。你紧跟着他才能一切平安。但你入睡前记得要在自己房中布禁妖阵。虽然禁不住他，但他对燕妖深情，万一偶尔难以自控，你就撒娇吃醋赶他离开，他不会为难你的。”
“……是，多谢游道兄。”
李暮雨听到这里，知道他确实是一片好心，这些事她早就绞尽脑汁地想过，仍是感激着，“我记在心里的。”
“你既然愿意跟着林锟了，就一心一意为上。免得给江临渊招灾。”
“不是，我没有——”
她正想和他打听一下南海海眼的事情，他哪里耐烦听，转身就沿着来路离开了。
……
李暮雨采药回去的时候，夕阳只余一抹余晖，泉园里的梅林彤云连天，客舍外花圃里野玫瑰红得泛出金光。
碧游公子和娇小玲珑的女龟仙正一起在泉园里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