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师姐她……没有说别的？”
“说了，就是让你好好吃药养伤，否则半月后的青丘剑会了她就不带你去了。”
兰珠指了指他手中的玉丹瓶。
笑声中，众人都知道这是兰珠在开玩笑。
蓝玉暖绝不可能说这些话。
但她肯赠药给一个小杂役，又让两个师妹来探视，就已是极不平常。
江临渊心里有鬼，甚至都能察觉到，有了兰珠，明珠两位青城师姐在，峨嵋弟子们就算眼里有无数疑问也不方便直问。
尤其是那位程师兄。
程谦受李宝儿所差，斟酌着正要盘问江上除魔的细节，脚步声响，李暮雨回到了前舱。
江临渊一直在惦记她，连忙唤道：
“李师妹，你来让师姐看看伤吧……”
“是，江师兄。”
她独个儿并不愿意和剑仙们说话，但有江临渊作伴，她就可以把剑仙们有意无意的疏远冷淡当作没感觉。
况且，她知道李宝儿就要来了。
程谦见得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微一犹豫便没有再问。
她的伤势很轻，兰珠探过她的内府气脉后，倒是亲热了许多，她觉得这小妖怪只是运气不好。
落胎时被燕妖的妖元附上。
“这可得去怪李师叔，不是他这样的天生道胎，哪里能吸引住崩散的妖元？”
李暮雨卟哧一笑，知道被兰珠说中。
李宝儿就是这样的心思，才会百般疼爱仍是觉得亏欠了她这个胞妹。
众人笑语声中，窗外银光一亮。
不远处的江面，李宝儿和蓝玉暖身边，有剑仙在半空中丢下一件法宝。
银光变幻中，一只双头翘曲的三舱大船出现在了江水上。
舱檐下亮起一围十二盏的竹纸船灯，点点映水，以供剑仙们在清远江上落脚。
李宝儿飘落在了船头。
李暮雨认出了哥哥，心中一喜。
然而看到李宝儿身边的蓝玉暖，她不禁有些畏缩。
蓝玉暖真的太漂亮了，又是仙剑剑主，让她有些自卑。
但刚才她一剑斩到她头上来时，她觉得这位女剑仙好怪，冷冰冰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放心了。
江师兄不会喜欢她的。
就算喜欢，他也会更喜欢她。
想到这些，她微微红了脸。
江师兄要是喜欢蓝师姐，她觉得很对，但要是江师兄最喜欢的人是蓝师姐不是她，她一定会很难过……
这时，她悄眼看去，江临渊虽然在听师姐们说话，却一直看着窗外。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是蓝玉暖也飘落在了船上。
恰在这时，这女剑仙回望了妖船一眼。
“师姐是在担心你呢。”
兰珠笑嘻嘻地说着，
“江师弟，你还没有拜进内门就两次除魔立功，蓝师姐果然好眼光。将来进了内门，多的是师兄们要指点你的。”
指点他就是讨好了美人。
流云子已经这样干过了。
李暮雨露出了果然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觉得碧游公子也不是完全在耍她。
江临渊看到她的神色，哭笑不得。
她可不知道，男人的嫉妒心有多强。
“……”
笑语声中，他贴近窗外，仔细辨认着蓝玉暖的身影。
他努力想看清她远远望过来的眼神。
她是不是早知道他很古怪？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要吃魔魂的怪物？
其实那一年，她根本不是讨厌他打碎了她心爱的琉璃盏，而是厌恶他这个人？
……
“蓝师妹。”
蓝玉暖听到这声音，停在仙船船头，她看向李宝儿。
李宝儿也看着她。
在她身后，前舱珠帘内人影晃动，仙灯十色，青羊观的弟子正扶着流云子进舱治伤。
船头桅杆的灯影下，唯有李宝儿与她两人。
江风吹起她的白麻织成葛衣，夜灯光照，她衣上经纬有绯色仙光透出，变幻中竟然红艳夺目，在她的清幽遗世的眉鼻间添上三分凡俗的靡丽。
她双眸深遂如两汪深潭，李宝儿看不清水底的波动。
“蓝师妹。”
李宝儿停在三步外，柔声问着，
“那位江师弟，难道就是蓝师妹自己挑选的道侣？”
他思考再三，决定还是直问了。
桅杆上的风灯被吹起。
蓝玉暖的瓜子脸上映出一层浅橙色的暗影。
李宝儿看到了她眼中的困惑，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
然而，在那困惑之中，她的眼瞳中迸出了一丝她自己也未必发现的彩光。
他心中一沉。
难道他真说中了？
“蓝师妹，是我唐突了？”
风又转了向，灯影飘飞。
她的面容从灯影下露了出来，眼中是没有多少变动的平静，欠身轻声道：
“岂有此事。师兄难道不知，我派的道侣之事全任祖师作主。”
听得她这样回答，李宝儿倒也并不意外。
她的师父清山叛出道门后，这十年来她一直潜心修炼，不过问修炼之外的事。
挑道侣也是悲风祖师的意思。
这十年她只干了一件事。
教出了那位江临渊。
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疑惑看他。
一时间，他与她相对无言。
绯羽绚烂，剑灵凤头在蹲在了他的肩头，此此讨好地把凤头伸了过来，他在心里叹气，抬手抚着剑灵的凤羽。
红凤左顾右盼，显然没有回剑中的打算，死赖着他不肯走。
他无奈失笑，瞟了蓝玉暖一眼，心道眼前这位美人师妹身为凤羽剑主，却远比她的剑灵要冷淡。
蓝玉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走近了两步，仰头看向了李宝儿。
呼吸可闻。
李宝儿心魂微悸，定神看她。
“小凤。”
她伸手去接他肩上的红凤。
恰在此时，二十里外成都府爆开了最后一次的中秋烟花，蓝玉颜的容颜绽放李宝儿的眼中。
江水已经被红凤绯红的仙光染得一江艳透。
灯光点点皆是金橙。
近在眼前她，发束玄铁冠，露出疏朗洁白的额头。
精致瓜子脸似如盛开的幽洁白兰，眉目鼻唇无一处不恰到好处，在灯下美如团玉。
她细长眉单凤眼，丝丝乌发缠绕在了耳边，又垂到了她的削肩。
肩下长发如黑泉一般倾泻而下，几乎如她的仙衣般流淌了一地，似花萼在江面层层绽开。
感觉到他的视线，她侧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