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出面让他回来,他在青城就无法自处。他是天生魔修,贵派诸位师叔伯就会对他格外严苛,松风子师叔是他的师尊。我们岂能插嘴?更何况。他不能让贵派长辈满意,十二剑派的各位长辈岂不对他更为排斥?”
蓝玉暖半晌无语。
……
“李师妹。”
江临渊半夜在凤州城护城河外堵住逃走的李暮雨时,脸色阴沉之极。
看到他眼中魔光的周纪简直要手舞足蹈,江临渊却回头沉叱了一声,冷道:
“滚。”
须虎简直是热泪盈眶地回忆起一千年前骊山魔尊的无上威仪,周纪早看出江临渊在山谷遇上魔尊后受的伤很奇怪,连忙拖着护城河草丛里藏着的几个魔修一骨脑地滚蛋了。
蝉玉则是聪明到在腊梅小院里睡觉,压根就没有跟过来偷看的兴趣。。
“……李师妹,这几天你住在佑圣观闭关修炼,过得好不好?”
江临渊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了内府里沸腾莫明的气息。
这几天他停止修炼练虚中期的口决,但内府里居然有丝丝缕缕的魔气翻腾了起来。
他知道他反击伤了魔尊清山,清山的魔气却在他十二气脉里都留下了暗伤。
他努力挤出了笑容,对低着头的李暮雨道:
“你是想回峨嵋吧?我送你回去……”
他没提她这几天闭关修炼的事,她明显是为了避开他。
前几日李宝儿从九凤观回了巴蜀,从峨嵋写信过来给她,她就变了。
李暮雨偷偷瞄着江临渊,烦恼地想着叶法善带着那柄鸣叫的剑回长安城了。
她很想再去看看那柄剑。
“……江师兄。”
她嗫嚅着,无计可施,盘算着只能把实情告诉江临渊。
“李师妹,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江临渊温柔哄劝的声音传来,让她有了底气抬起头。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得极近,因为她背着月光,所以没看到他的手指伸曲,指尖已经有了魔光的暗红。
江临渊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免得吓到了李师妹。
他这回受伤没有入魔,但他经常会看到幻影。
尤其入睡后,在梦里看到大河边的长安城,城北连锦不断的巍峨宫室,宫中有一位玉冠华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美宫中供奉。
他和这男子经常在梦中远远地互相凝视。
他知道那不是他。
每一回,他在梦中觉得心惊想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和他长得一样的华服男子却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他走向了李暮雨。
他听到李暮雨唤那男子:
“江师兄——”
而他这真正的江临渊却又变成了哑巴,根本叫不出声,只能看着她和他手牵手离开。
这几天李暮雨在佑圣观闭关修炼,他每天都未睡着。
李暮雨的烦恼也不少,她左右权衡,觉得她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古怪男子幻影的事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镜子在她的法袋里把江临渊送给她的那一小块魔魂给吃了。
她只是苦恼撒娇道:
“江师兄,你的镜子出事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终于开口说话,神情又是如此的可爱亲密,江临渊这些日子的忍耐和难过一瞬间全都消退了下去。
护城河并没有封冰,河水青鳞鳞地倒映着天上的飞云弯月。
他内府的焦躁都平静了下来,慢慢伸手,把她抱进了怀中,叹气道:
“镜子能出什么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和叶师妹的事,所以一直不理我?你要是不高兴把镜子砸了就砸了吧……”
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沉沉的笑意,也听出了他这些日子的疲倦辛苦。
前几天,断续逃来的骊山魔修都聚集到了凤城,李宝儿在信中提醒了她江临渊随时可能堕魔。
她为了不回峨嵋就寻了一个清静地方闭关修炼女娲图符。
因为镜子出事,她心里惦记那柄玉齿剑,就去了魔修不会靠近的佑圣观。
她出关后,听说了骊山魔修里不愿意投降梅山魔宫的大半都进了凤城,江临渊却要诛杀其中不能忍耐趁机作恶之类。
她为了不拖累他就悄悄出城,完全没料到他怎么还有空在半夜注意到她。
“你哥哥飞剑来让你回去?你以为你今晚要走了……”
江临渊自己不能回去,却不忍心拖累她。
“江师兄你放心。我师父在北海炼不死药他没功夫管我的。我哥哥最多骂我几句。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参加青丘剑会。”
李暮雨连忙摇头。
“江师兄,你看。”
她从袖袋里取了镜子,她可不敢再放在法袋里了。
月光下,江临渊微微诧异。
镜子确实出事了。
青铜磨光带锈的古镜面上,泛着一波波地古怪黄光就像是大河里的水浪一般。
更像是镜子醒了过来。
李暮雨只有在镜子吃魔魂时,看到过一个僧衣光头男子的幻影。
后来她反复设法,都没办法再看到。
然而那个奇怪的男子背影让她印象极深,不仅他一身僧衣开始让她误以为是碧游公子,让人不自禁地想起了碧游公子那了无生趣的厌世模样。
她本来还想着是不是碧游公子已经剃度出家,所以施法来给她报个信。
后来,她才惊觉这僧人背影竟然和江临渊极像。
江临渊取镜在手,自然看不到那镜中幻影,也不知道李暮雨的胡思乱想,更不可能知道李暮雨看到的镜中幻影与他看到的梦境极为相似。
他只看到镜面上的锈纹扩大了。
而李暮雨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镜子在他手上也没有什么更大的特殊反应.
暗黄色铜锈纹本来像是镜面上的蛛丝裂纹,是老旧铜器上常见的痕迹。
现在蛛丝绽开又扭缠在镜沿上成了具体而微的精缕雕边。
雕边把镜子足足围了一圈。
“这是什么?”
江临渊用指尖磨擦这擦不去的雕缕锈迹,心神被吸引了过去,取在手里仔细看着,“像是镇魔神兽?”
“是一条龙纹,和一条虎纹。”
李暮雨反复看了几天,早就看出来了,她心中不安地偎在他胸口仰起头,“江师兄,我们去追一追叶家主好不好?我想看看他随身佩带的那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