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游道兄……你怎么……”
她不知所措。
在碧游公子露出苦笑时，她才猛然惊醒，连忙从法袋里取出药瓶。
“游道兄，我这里有海眼水炼的绝品仙丹，能除魔气，我想对阴气应该有用——”
她在九凤观就听说了他解除婚约的事。
她一直很奇怪，龟老仙和碧灵妖君怎么会同意。
然而见得他现在这副一切皆空，马上就要剃度修佛的厌世模样，她也吓得不行。
想起刚才守在院门外的匣钗，她只能暗暗叹气。
碧游公子手里拿着深蓝丹药，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等她催促着，他才飞快到了床前，颤着手喂到了史娘子的嘴里。
眼见得丹药一入口，死气马上开始消淡。
他全身一懈坐了下来，握着她枯干的手，把脸埋了进去，喃喃自语竟然有了哽咽之声。
“本来是想和我在一起会要了她的命，我盼着她好好的，才伤了她的心，早知道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当初那怕是死在李宝儿的剑下了……”
“……”
她身为李宝儿的妹妹有些心虚，又为他难过，连忙劝了他不要在这里碍事。
“游道兄，让我用道气把药力给她推散开吧。”
三年前他并没有做错。
那怕他现在和匣钗解除了婚约，要留在这里陪着史娘子咽气，然后去剃度出家。
他还是个妖怪。
他那分神期顶峰的妖气再强，也救不了史娘子。
史娘子呻吟出声的时候，碧游公子大喜之后从屋里退了出来。
他的妖气对史娘子并无益处。
“她也并不想见我。”
他说这句的时候，是对着院子里站着的江临渊。
他刚吩咐了屋外两名蛇婢也走远些，就看到遁光一闪，江临渊出现在在了院中。
江临渊第一眼时难免也被他这般潦倒厌世的模样吓了一跳。
“游道兄——”
里面李暮雨招呼了送热水进去，江临渊这个剑仙就被碧游公子捉了差。
他捧了两回热水一回药汤进去，李暮雨见到他赶来了当然高兴，却也没功夫和他说话。
江临渊瞥到那史娘子已经醒来，忍不住出门看向了一直站在院子里的碧游。
“她醒了，你不去见她一面？”
看到碧游公子赤脚麻袍，披发站在腊梅雪地上的模样，他也觉得当初他和史娘子被拆散了是一件憾事。
听说，除了青城的仙丹、北邙鬼王的丹药，就连解了婚约的龟灵老仙那里他也求了药。
费了这样的功夫想救活史娘子，现在却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她不愿意见我的。”
碧游收回了看着腊梅花枝的绿眸双眼，“她问也没有问过我吧？”
“……”
江临渊没有出声。
史娘子看起来对李暮雨很是感激。
她问了自己的大女儿，问了丘府的情形，问了做成了阴兵的丈夫，就是没问碧游公子。
我自己断了的，就回不来了。只要她好好的，我也愿意就这样过下去。”
碧游公子明显觉得和江临渊说这些他未必理解得了，他打量着江临渊，道：
“你刚突破了炼虚期吧？”
江临渊点了点头，被他看出法力高低并不出奇。
偏偏碧游又问了一句，却是他正烦恼的事情，江临渊顿时就把脸沉了下来。
“听说你带了鼎炉去地宫里？你看来是动了元阳了？”
——这话是蓝玉暖说的他还能忍，碧游公子他可忍不了。
碧游见得他这样的脸色，更是大笑了起来。
“青丘剑会之中，我答应了龟老仙一定要夺下青丘仙剑，然后助他攻回龟灵洞。你道基不稳居然还匆忙修炼炼虚中期的口决，看来你是很想提高法力？”
“……”
江临渊没有出声。
青丘仙剑虽然不及凤羽、紫麒剑，却也是有名的仙剑。
“看来你我应有一战了。你想赢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多找几个鼎炉修炼魔功，我就只好把青丘剑拱手相让。”
碧游公子大笑着。
夹细雨的雪在傍晚飞了起来。
屋里掌了灯，照出了李暮雨在屏风停立不动的身影。
她听到碧游公子的笑声了。
江临渊觉得，碧游既然要去参加青丘剑会，他总能找到机会叫这蛇妖好看。
然而腊梅梅下，碧游公子幻化出个四个一横一样的分神妖形，个个都是赤脚麻衣，披发合什，让江临渊震惊不已
“我心事已卸，重新回到分神顶峰的法力。”
碧游公子微微笑着，
“我的对手是李宝儿，不是你。”
说罢，他连史娘子所在的灯窗都不多看一眼，化成一道绿光消失了。
江临渊面沉如水。
沉默半晌之后，他看了看灯窗里的李暮雨，举步上廊要进去和她把地宫里的事说清。
突然间，他在屋廊上拨剑而出，眼露厉光。
“出来！哪里来的魔修！？”
被他盯视的屋檐上，露了一名女魔修的清秀面容，声音亦是清冷：
“我没有恶意，我是骊山魔宫的魔将蝉玉，你就是周纪提起过的天生魔修吗？”
并不太寒冷的雨雪在秦岭山脚无声飞落。
周纪抱着六欲仙壶躲在了草丛里。
然而南方十步外站着蓝玉暖，北面十步处站着魔帅阴丽。
他纠结地发现哪边都是死路。
叶嘉儿那小娘子看来是没本事把小魔尊请来救他一救，白瞎他为了讨好小魔尊，密传了他多年经验总结的十八般采补姿势。
蓝玉暖的绯红剑光早已扑上，阴丽手中两只大铜锤迸射暗蓝阴气。
两女在十步外厮杀不休。
根本只看到无数红蓝光线，不见人影，偶尔迸射来的余波还经常把他杀得连滚带爬。
周纪已经麻木了。
他一个老魔将，法力不及魔帅和凤羽剑主，这没啥丢人的。
他只是觉得她们决斗时太不够专心。
他偶尔想在草丛里向东面、西面爬远几步，给她们腾出些地方，阴丽马上就有撇下蓝玉暖杀过来一铜锤砸烂他脑袋的趋势。
他只能抱着六欲仙壶坐在原地。
蓝玉暖完全没有要救他的理由，她的打算明显就是：
反正是魔修你要杀就杀，杀完了我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