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兄,我那碧游儿,与龟妖老仙的玄孙女儿匣钗年纪相仿,这一回青丘剑会,我有意带着他去拜访龟妖老仙,看看他和匣钗之间有没有道缘。”
林锟正等着他这句话,停盏笑道:
“如此,林某人倒愿意做个冰客媒人了。”
他身为南海妖仙之首,非要与碧游公子、江临渊这些小辈公然计较男女之情,委实有失身份,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碧灵妖君也正色举盏,道:
“林道兄,碧游儿是我一手抚养长大,他的性子虽然高傲却纯厚,别的事不提,这挑选道侣之事我是能为他作主的。绝不至于让他重蹈覆辙。”
“如此就好。”
林锟满意笑着,举盏回敬,
……
两位妖仙在水府中欢宴,船上的碧游公子和李暮雨可没想到这些多。
她到了前舱站在江临渊的榻边,抿唇向他一笑,又施礼向程谦等几名峨嵋弟子道:
““有劳各位师兄、师姐来救。”
她打理袖边,斯文又恭敬地敛袖低首。
众位峨嵋弟子不论心里如何看待她这个半妖,面上的客气是绝不会少的。
“不敢,李姑娘客气。”
碧游公子睨着她,见她对着峨嵋弟子时举止端庄,言语温柔,半点也没有和他这妖
怪说话时的娇蛮模样。
他知道她唯恐失礼,丢了李宝儿的颜面。
舱中锦茵绣榻,绡纱后珠帘四垂。
剑仙们都是青年男女,人品俊秀,碧游公子的俊美不需提,他船上的妖仆们也是仙衣玉容,离尘别俗。
鳞盏灯光下,这妖船恍似仙宫一般。
“碧游儿……”
碧灵妖君的声音在江水中隐约响起,
碧游知道师尊担心,催他回府,他微一沉吟,突然对程谦道:
“听说魔尊清山抓走那两个小孩子,不仅是为他自己治剑伤,还是因为长安城中出了皇榜,求仙药为帝星李治医治固疾?”
他一开口,舱室里更静,程谦想借他的船使用,只能无奈出头,叹了口气回答道:
“……确实是如此。”
他哧笑了一声,又问道:
“徐敬业这剌史府里来了几位终南山道长,都是宫中供奉?他们本不是为了除魔卫道,而是为了看看这魔药药方是真是假?是不是能献给帝星?”
“……”
程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碧游公子哈哈大笑,满是讥讽。
“果然是道门真仙!”
他们的对谈,舱里的弟子们多半没听懂,李暮雨疑惑不解,碧游公子转眼瞥去,江临渊同样茫然回看了他一眼。
“……对牛弹琴!”
他暗骂一声。
这小子还真不像个魔修!
想罢,他转身化碧光,旋转消失,就要回到清远江中。
“咦……”
李暮雨一个没来得及,连忙追到船头去送别。
“游道兄,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我这船借给你们,到成都府登岸后自然有人来取。”
碧游公子已经踏波走在了江面上,星波水光中,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后舱里有一支剑。”
特意留给她的。
妖影入水,江风吹平了水面,她只听到最后一句话的余波。
见得碧游公子回府,舱里的程谦暗松了口气。
不仅如此,大蛇妖一走,船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兰珠圆脸甜俏,坐在江临渊的榻边,和师弟、师妹们有说有笑。
李暮雨的仙剑已断,又没办法插上嘴和江师兄说话,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和剑仙们接近惹他们讨厌,她独自走向后舱去寻剑。
只不过,她的耳朵却一直在听着:
原来刺史府一战,闯进了一位魔帅和八位魔将,长安城来的五名宫中供奉不是对手,多亏青羊观主早有准备,和弟子们来助阵。
没料到魔尊清山早就埋伏在了一个宫中供奉的身体里。
他夺尸驱魂,居然在青羊观主出城回观的路上打伤了他。
抢走了两名做魔药的孩子。
“要不是蓝师妹突然出关,到成都府百花潭边寻人,恰好救下了二师伯保住了青羊观,说不定咱们的两处下院都会被毁了。”
峨嵋一名年轻弟子感叹着,兰珠笑嘻嘻看向了江临渊.
“都说蓝师姐早就收了徒弟,原来就是你。”
她还以为蓝玉暖就是喜欢清静,所以挑了这小哑巴,让他不时来道宫里帮她做些杂事呢。
船上六七位剑仙分属峨嵋、青剑,都是与蓝玉暖同辈的师兄妹们,听得兰珠直爽,他们笑了起来,趁势仔细打量江临渊。
尤其是青城两名女弟子兰珠和明珠。
趁着替他看伤,她们把他的长相、内府、过往探查了个仔细。
还反复打听了他和蓝玉暖相识的经过。
“什么?你打扫下院静室时,打碎了蓝师妹的琉璃盏?”
兰珠吃了一惊,旁边明珠使着眼色让她闭嘴,她还是小声叫道:
“那琉璃盏——那琉璃盏——”
那琉璃盏可是蓝玉暖从小用了近十年的心爱之物!
“是我不好,蓝师姐送了一些箱笼旧物到了下院丈人观,我就按观主的吩咐收到了
她以前来下院时住过的静室里。我想一件件擦理干净后写个册子给观主。我是不小心……”
江临渊辩解着。
他也知道,那琉璃仙盏是一件仙器。
清山收了蓝玉暖在身边为徒弟,为了把小女婴儿养大,他从终南道宫把琉璃盏求来
后,它就一直是蓝玉暖随身的饮水之器。
直到清山背叛道门,他留给蓝玉明的各种仙器、物品都被她弃到了下院丈人观。
所以观主知道他打碎仙盏后,也不能擅自作主,就传信给了道宫里的蓝玉暖。
等消息的那些日子,他战战兢兢地在观里做活。
唯恐从青城道宫传来法旨,要把他赶走。
毕竟那件仙器据传是滴水成乳,培体养元,西王母曾经用来养育仙童之琉璃盏。
然而大半年过去都没有消息,他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恰在这时,蓝玉暖来了。
红黄色的枫林烧红了秋日的大殿,十二岁的她站在了殿前台阶上,脚下亦是层层落叶。
秋雨落了一夜,清透水洼里飘着片片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