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柴合一
木仔2025-07-28 15:113,213

  溪畔每天都有新的面孔来,也有旧的面孔去。

  有些人满了期限未被招入各峰,便留在外堂从杂役做起,与陈三成了同僚。

  起初陈三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后来他们就耻于与陈三为伍。

  因为陈三入外门较早,并未欺负新人,一直承担着最苦最累的活儿:砍柴!

  也因为沉迷砍柴,让人觉得他是块废柴。

  在许多外门弟子眼中,陈三已达到“人柴合一”的境界。

  唯有周景阳没有瞧不起陈三,始终待他如小弟般照顾,可以说周景阳的关照给陈三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陈三不在意这些。

  他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把弯刀寄放在剑宗一样。

  数月如一日,陈三在砍柴。

  有一点至少没人反驳,他砍柴的手艺剑宗第一,经常受到过各峰伙房的夸奖。

  这天晨曦初现之时,陈三走出树林,来到溪畔。

  天边泛起鱼肚白,星光渐渐暗淡,溪畔弟子陆陆续续结束功课,朝食堂方向走去。

  一名青年忽然喊道:“陈三?”

  陈三循声望去,正是那名与他同日求剑成功的热肠青年,笑道:“你还在这里?”

  青年平凡的容颜上挂起一丝尴尬,挠挠头说道:“擎天峰今年的名额满了。”

  陈三没说什么。

  青年也知道这是一句委婉拒绝的话。

  优秀者各峰争抢,不存在名额数量之说。

  庸碌者无人问津,剑师便多以这句话来婉拒。

  弟子洗剑数月其实很正常,问题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五名同伴均已拜师入峰,学习各峰真诀,就剩下年纪最大的他,这就很尴尬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溪畔?”青年惊讶道。

  “砍完了。”陈三说道。

  “砍完?”青年不太理解,但没问,说道:“行,我先去吃饭了,以后在溪畔遇到麻烦报我名字。”

  “好。”陈三说道。

  “你也太敷衍了吧,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青年无语道:“哎!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怎么在剑宗混下去的。我叫雷动,你说雷神他们就知道是我了。”

  陈三微微一愣,笑道:“绰号不错,有空练练锤技。”

  “净瞎扯。”

  雷动正准备离开,回头发现同伴们并没有等他,有些失落,说道:“正好有空,我教教你洗剑。”

  陈三没有拒绝。

  两人靠近溪水,脱掉靴袜,挽起裤角,踩在溪水之中。

  陈三小腿肌肤传来麻痒的感觉。

  雷动说道:“快把剑放进水里,像我这样,调用真元,让流入身体里的精华灌输到剑中,形成一条流通的……你怎么把剑丢了!”

  周围传来几声窃笑。

  雷动都替陈三感到脸红,悄声说道:“你是第一次洗剑,慢慢来。”

  心说即便是第一次,连剑都拿不住,也太弱了吧。

  这四个月陈三除了砍柴,难道连一丁点儿修炼时间都没有吗?

  陈三问道:“你们平常就是这样洗剑的?”

  “不然呢?”

  “方法不行。”

  陈三望前面走了几步,来到两溪之间的浅滩,坐在一块圆石上,说道:“这水不错,可惜不能洗澡。”

  视线投射到不远处,那里有几名少女在悄声交流,眼神时不时朝他这边瞟。

  “你第一次来,她们觉得新鲜。”雷动解释道。

  “为什么不是因为我帅?”陈三说道。

  雷动翻白眼道:“帅有屁用,就你现在的表现,我敢保证她们一定在偷偷嘲笑你。”

  雷动指了指陈三那把躺在水中平平无奇的剑:“有几个新来的也出现过这样的问题,结果他们每次洗完剑,靴子里都被人塞满了沙子。”

  “没人管?”陈三问道。

  “洗剑是晚上的功课,值守的剑师很少亲自监督,塞沙子还算最轻的,有些人更喜欢利用剑的品质和自身修为,在水下搞小动作,除非剑师亲自下水,否则没法知道这些。”雷动说道。

  “强者欺负弱者,很公平。”陈三平静道:“这或许才是洗剑的真正意义所在。”

  “不过没关系,你以后跟我一起洗剑,从这里,到那里,没人敢对你怎么样!”雷动用剑指画出二十几米的距离。

  陈三笑道:“按规矩,我是不是该请你吃饭?”

  “饭随意,酒必须有!”

  “管够。”

  剑宗没有禁酒令。

  但酒很贵,同样的酒,剑宗卖的是世俗三倍价格。

  不过酒的口感绝对有保证,没人敢在送往剑宗的酒里参水。

  陈三不缺银钱,养父留给他的世俗财富,足够请所有剑宗弟子喝上十年的极品佳酿。

  陈三是第一次请人喝酒,必须叫上周景阳。

  听陈三答应管够,雷动兴奋不已,搓着手掌笑道:“几何喝?”

  “现在去。”陈三走回岸边,穿上靴袜,朝商铺方向走去。

  “诶,你的剑!”雷动在身后提醒道。

  “让它洗洗。”陈三头也不回。

  “……”雷动怔了片刻,气笑道:“你可真是个……罢了,不说了!”

  剑宗开山立派以来,有无数偷懒好闲之辈尝试过投剑入溪水,自行洗涤。

  但那些人全都失败了,别说入峰修炼,连进外门的资格都没有,最后统统被强制收回天剑,驱逐出山。

  剑是剑修的信仰。

  剑池中的剑承载着先人遗志。

  对剑不敬,便是没有信仰,便是不尊重先人。

  陈三此举,引起了溪畔群愤。

  就连从来不管束他的周景阳也找他谈过一次话。

  周景阳劝他及时取剑。

  他问道:“戒律堂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何三年内不能入峰修行?”

  周景阳问道:“为何?”

  陈三指着万剑峰方向,说道:“我入峰求剑时,毁了数十天剑,后当着言剑师的面劈断一把上品天剑赠人。”

  周景阳惊讶无言。

  他曾无数次好奇陈三为何会受到戒律堂重罚。

  现在看来,这惩罚已经很轻了。

  “那把剑就是柳菁菁的‘拂柳’?”周景阳有印象。

  柳菁菁天赋寻常,只因那把碧色断剑品质极佳,洗剑八日便有各峰弟子争相招她入峰。

  “应该是吧,我只记得那是把绿剑,颜色不吉利,所以没要。”陈三说道。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就赠她拂柳?”周景阳惊叹:“关键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天剑选择别人,比自身签剑更加困难。

  何况是把上品天剑!

  陈三笑笑说道:“总之有自己的打算,师兄不必替我担心。”

  周景阳醒悟过来,急忙致歉。

  修者之间询问压箱手段是极不礼貌的举动,甚至算冒犯。

  陈三肯告知他这些,已经算耐心解释了。

  一个求剑时就毁了数十把天剑的人,对天剑有何敬意?

  一个被惩罚三年不得入峰的罪徒,此举便像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行为,这也能说通为何陈三在数月时间里,修为始终停滞不前。

  周景阳不再多言。

  心中不禁替陈三感到惋惜。

  明明天赋不错,却因一时犯错和赌气,误了修途,可惜得很。

  这把剑在溪水里浸泡了整整半年。

  在许多人眼里,它俨然成为溪水的一部分,像一颗石头,一株水草,没甚稀奇。

  起初有人会把对陈三的愤意强加到它身上。

  后来雷神发话,无人再敢妄动。

  半年依旧如一日,溪畔有人走,有人来。

  几乎每天都有新人问相同的问题:“那是哪位前辈的剑?”

  和类似这般的回答:“呸!废柴的!”

  废柴是谁?

  当然是陈三。

  尽管陈三半年前就不再砍柴,但入门近一年,修为没有半分进步,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废柴。

  那么陈三在做什么?

  没有人比雷动更清楚。

  整个冬季,陈三都在喝酒。

  不光自己喝,还请雷动和周景阳喝。

  他身上仿佛有挥霍不完的银量,让雷动好生羡慕。

  开了春,陈三便提了把斧头进山狩猎。

  有时候满载而归,有时候两手空空。

  起初雷动以为这是运气问题,后来才知道这取决于陈三当天的胃口。

  这家伙,修炼不咋地,砍柴狩猎的本事,雷动绝对服气!

  可这个世界修炼才是主流,他放弃修炼学砍柴狩猎,有何意义呢?

  “你到底怎么想的?”

  雷动把酒碗杵在桌上,一脸恨铁不成钢,说道:“前几天擎天峰弟子找我谈过,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擎天峰,连我都成功了,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

  雷动并不知道“陈三三年不得入峰”的惩罚,只认为周景阳看重陈三天赋过人才格外关照他。

  这点雷动承认,因为他是雷动见过唯一一个当天求剑便成功的天才。

  雷动本有些嫉妒他,但他请雷动喝了整整半年的好酒,雷动早已拿他当兄弟。

  看着兄弟整日荒废光阴,不思进取,雷动哪能不生气。

  “三个月前擎天峰就找你谈过吧。”陈三说道。

  “原来你知道?”雷动惊讶。

  “你不是一直想进擎天峰吗,怎么拖到现在?”陈三问道。

  “靠!为了谁啊我!”雷动边给碗里添酒,边瞪着陈三,气道:“谁让你把剑丢在我的地盘,我走了,你的剑怎么办?”

  “它还在那里?”陈三意外道。

  “……”雷动真想摔碗:“敢情你半年来就没去过溪畔?偷偷的也没有?”

  “没有啊。”

  “我……那可是你的本命剑啊!”雷动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你这家伙的脾气我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明儿把剑挪走,扔哪儿都行,别扔在我的地盘,免得我见了碍眼。”

  “也行。”

  “不说了,喝!”雷动的酒碗在唇边停顿片刻,他垂眼望着碗里的酒水沉默了会儿,说道:“这可能是咱俩最后一次喝酒了。”

  陈三想了想,说道:“不会。”

继续阅读:第5章 悟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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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砍哭万界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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