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旁,黑松驿。
黑松驿作为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害,承担着漠北与外界交流沟通的重要责任,每日往来于此的商旅络绎不绝。
作为驿站,最不缺少的当然就是客房了,黑松驿也根据接待人们的需要,设立有大小两种客房,收费则都是一样的。
大客房能供七八人休息,但住宿的条件相对差一点;小客房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对应的,里面的各种设施都要好一些。
陈极锋原本定了三间小客房,此时却换成了一间大客房,一行五人都住在了一起。
主要还是因为这三个不听话的孩子,全都受了重伤,导致行动不便,为了方便照顾他们,只好就委屈他这个一城之主了。
此时,他正一脸怒容的数落着床铺上并排横放着的三个少年:“我是不是说过,那个地方异常凶险,让你们不要起这好奇心,我甚至说过让你们忘记它,你们三个为何不听我的话?”
王古阳主动承认了错误:“对不起,陈伯伯,是我大意了,他俩也是被我怂恿着才一起去做了这件事情,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王古阳将他的所思所想,对万骨狱的看法以及自己的分析毫无保留的讲给了陈极锋听,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那里想的不对了。
听了王古阳的话,陈极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如此说来,倒也不能全怪你们,我也有责任,我没有把万骨大狱的情况跟你们说清楚,没有彻底打消你们的疑虑。
那个地方,两宗并没有对它放任不管的,他们前前后后也派出过不少高手,试图探查里面的秘密,但......几乎无人生还,折在里面的,不乏原神期的高手。
哦,你们还不了解练气法的修为划分,理解不了元神期的厉害,这个我后面在给你们详细讲讲。
总之,元神期的高手,这世上也很少有了,我这样的修为,来十个都打不过,这下你们知道元神期有多厉害了吧?
而这样厉害的高手都无法从万骨大狱活着出来,你们现在还觉得那地方是我再危言耸听吗?”
“那两宗就没有其他办法处理万骨大狱了吗?它离黑松驿这么近,岂不是会危害人间?还有,陈伯伯你说十个你都打不过元婴期的高手,但为何你能平安的救出我们三个呢?”王古阳问出了他们三人心**同的疑惑。
“两宗当然尝试过很多办法了,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之道,各种结界阵法全都无效。
后来嘛,大家发现,万骨大狱只有修道之人能看见并且进入其中,凡人是无法踏进半步的,同时,这个地方也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就不会带来危险。
所以,两宗将此事在修道界广而告之,把万骨大狱列为世间三大凶地之首,让所有人都对它敬而远之。
我之所以没有将万骨大狱的事情对你们讲清楚,就是怕勾起你们的好奇心,可谁料到,我那样轻描淡写的,竟然还是被你王古阳找到了漏洞,差点害了你们三条人命,唉,这都是命数啊。”
陈极锋长叹一声,似乎在感叹天道的不可逆之。
“至于我为什么能就出你们三个,这说来也巧。
一来是你们没有太过深入,你们别觉得在里面走了很深,首先那血光不知为何扩大了那么多,其次,你们在里面兜了圈子,所以我发现你们的地方,其实只是原本万骨大狱的边缘地界。
二来嘛,我有一法能短时间内突破修为的境界,但也要折损一些寿命的。
可为了救你们,我顾不了这许多,只好将修为强行拔高,勉强达到了元神期吧,这两相巧合之下,我才能救出你们的。”
“对......对不起......”王古阳低声说道,泪水在他的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他身边的张武强和张文举也都沉默了,六只变红的眼睛又逐渐湿润了。
没想到他们的一时兴起,竟然害的城主付出了寿命的代价。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你们也不必太多内疚,我等修道之人,寿命本就比凡人长上许多,我损失的这一点,放到凡人身上也就是两三个时辰而已。
但话说回来,你们以后可不能这样大胆,擅自行动了,我们距离秦家还有几日的路程要走,若你们还这样,我可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救得回来。”
听到陈极锋这样说,三个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态度诚恳坚毅,哪怕牵动了伤口都只能强自忍着,不敢露出丝毫违逆的神情。
陈极锋看他们如此听话,不禁哑然失笑:“哈哈,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你们可要说到做到哦。
这说起来,我确实小瞧你们了,没想到你们面对着那样强大的敌人,竟然能活下来,好像还把他弄伤了,挺厉害的啊,呵呵,我若是碰到完好无损的他,都不一定讨得到便宜啊。”
“是啊是啊......”张文举听陈极锋谈起那个山一样的怪物,急忙附和着说:“那怪物着实厉害,他体型巨大,行动却很敏捷,而且脑子好使,看我们三番五次躲过他的攻击,他竟然能想到那样的招式制服了我们。可随后我就昏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怪物又是如何受的伤呢?”
“不知道,我也昏了。”王古阳面无表情的说。
“哎呀,也不是我呀,我的身子最弱,你俩都昏了,我还能醒着不成?我也想知道那怪物是怎么受伤的呀!”
“你们,住口......”陈极锋低着脑袋,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的手藏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骨节隐隐泛白,整个人不为觉察的轻轻抖动了一下:“不准你们再叫他怪物,他不是怪我,他有名字的......他......”
谁都不知道,陈极锋为何突然变了脸色,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因为他降低了许多。
王古阳他们感觉到陈极锋心情的转变,都变得鸦雀无声了。他们等着陈极锋开口,等着他告诉他们那个怪物,不,怪人的名字,可时间过了很久,都不见房内有任何动静。
王古阳忍不住抬起头看去,却发现这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再无旁人。
陈极锋不知何时,带着车夫离开了房间,桌上的茶杯也没有了腾腾的蒸汽。
五日过后,原本卧床不起的三个年轻人又变得活蹦乱跳了,这恢复速度让陈极锋连连咂舌,不免感慨一番年轻的好处。
那天过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在谈论万骨大狱的事情,主要是不再提起那个怪人,王古阳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当时他并没有昏迷。
他现在也很疑惑,那个强大的敌人究竟是如何负了伤的?还有腰间那一闪而过的寒冷是怎么回事,虽然这感觉很短暂,但王古阳很确定那不是幻觉。
这刺骨的寒冷出现后,那怪物就受了伤,难道他的伤跟这个事情有关?
但自己的后腰那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只有自己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那块黑牌,那块由自己亲手雕刻的赝品。
这个赝品既不是用什么天材地宝做成的,也不是出自名家大能之手,就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又能有什么奇特的?
想到这里,王古阳还是忍不住把黑木牌拿了出来,躲在没人的地方细细查看,他对着阳光反复调整木牌的角度,又拿在手里一缕一缕的抚摸,终于,他发现了这块牌子的异常......
他手里的黑牌,光洁如玉,根本找不到任何不平整的地方......
前往秦家的马车也于第六日出发了,因为在黑松驿耽搁了不少日子,所以他们自出发后就很少停歇,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在规定的时日之前,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马车长停时,陈极锋招呼三人下车赏景。王古阳心情稍怯,磨蹭到最后一个才走下了马车。
耀眼的阳光晃得他撑不开眼,只好眯着一条细缝儿,适应着车外的强光。
少顷,他瞳孔的大小变得足够装满远处而来的阳光,他唤醒了摇摇欲坠的上眼皮,将周围的景色细细的赏个遍。
目光所及之处,群山环绕,层峦叠嶂,群山各有高低起伏之势,绵延万里无边无际。
矮山还有淡绿之色,还可见到几户人家点缀其中。高峰则被积雪覆盖,偶有显露青黑的山体,说不出的险峻巍峨。山中弥漫淡紫色的雾气,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仔细看去,还有一座直插天际的险峰,耸立于群山之后,隐匿在雾气之中,其顶穿透于云海之上,常人不得窥其真容,云层之下的山体陡峭异常,常有飞禽绕飞于半山腰下却寻不到落爪的地方。
陈极峰从身后拍了拍王古阳的肩膀说:“那座山名叫秦百峰,就是当年亦子狩与各大门派比武的地方,也是如今秦家所在之地。”
王古阳和张家兄弟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正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张文举很是吃惊的问:“那座山的走势那么陡峭,我们如何攀登的上去?”
陈极峰神秘的一笑:“山是险峻的山,但路也是人走的路。你难道没有看到,那山上有一条供普通人登顶的石阶小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