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情后来不了了之,安雪漫在人前倒是只字未曾提及。这点,倒是在叶卿画的意料之外。不过,那天之后,叶卿画倒是一反之前和葵班的多数人熟悉起来,对于这点,叶卿画是欢喜的。毕竟她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因为傅青雨的性子温顺讨喜,不自觉地,叶卿画便与傅青雨熟络了起来,人前人后时常结伴而行。
除此之外, 叶卿画也隐隐有些不安。夜深人静的时候,安雪漫那日歇斯底里的那些话,就响在她的耳边,然后,是彻夜的无眠。
她说她才是掌门的徒弟么,那她又是什么,她在这里,唯一想要的,便是回到长情殿去,现在有人跟说,要跟她抢……
“卿画,你在发什么呆啊,洛择师兄在叫你呢。”旁边的傅青雨不留痕迹地撞了撞失神已久的叶卿画,语气略微担忧地询问。叶卿画这才回过神,惊觉自己居然在火系术法课上神游太虚……
洛择一脸疑惑地看向她,语气疑惑:“卿画,你没事吧?”叶卿画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些愧疚,他们都那么关心自己,而自己居然在这么重要的课程上走神?怪不得自己的位置要被人抢掉。掌门首徒本来就是长留弟子公平竞争的机会,自己因为这个记恨上安雪漫,是自己自以为是了吧,叶卿画笑了笑。
今天是洛择负责教导的火系术法的课程,长留弟子的修行,概括天下术法不经相同,弟子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修行金木水火土五行各系术法,当然还有其他御剑术,御风术什么的,修习各系术法有所成的弟子皆会佩戴与各系术法相符合的配饰,除了掌门亲授的宫铃意外,分别是宫木,宫石,宫花。而叶卿画现在所学的,是修习的基础课程。
叶卿画虽然是入葵班最晚的一个,所幸,因着前些日子洛择跟着世尊莫恒下山历练刚回来不久,是以葵班的课程也就比别的班晚了一些,叶卿画也未曾差下太多。
今天刚好教到火系,现下轮到叶卿画演示一遍,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只要心无杂念,在心中默念下咒语,再在手心一点,便会出现一簇火苗即可,火苗外包裹着一层看不见的光圈,就算燃在掌心也不是很烫。
叶卿画原本不紧张,但是等她站定的时候才发现,众目睽睽,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不。。不是吧?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操作,叶卿画原本不紧张的,只是这下子,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呵……”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嗤笑,叶卿画的身子颤了颤,视线不由自主地飘过去,落在安雪漫的脸上。
明明白白都是轻蔑之意。
叶卿画突然就不服气,猛地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闭上眼睛,因为闭上了眼睛,所以也就错过了那个几乎是在她闭上眼睛的同一时间站在不远处矮峰上的身影。
白子卿几乎是一瞬间就在众多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顶着花苞头的娇憨的身影,面色似是丝毫未动,只是这眉宇间悄然漾起的一抹柔和,到底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丫头,不知学的如何。
心里默念咒语,睁眼时在掌心猛地划了一下,隐隐有火苗窜出,还未来得及高兴,火苗熄灭,徒留袅袅一阵轻烟……
人群中传来一阵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众目睽睽,叶卿画咬牙,脸烧的通红,真是丢脸死了。
“再试一次。”身旁的洛择适时打破尴尬,叶卿画感激地冲她一笑,再次凝神念咒。这一次,火苗成功燃起,叶卿画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洛择也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只是,还来不及把笑意完全显露在脸上,叶卿画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只觉得背上一阵灼烫,难以忍受的温度。不知何时,背上竟燃起来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烫的直跳脚:“救命!救命!”
瞬间手忙脚乱。
有拿衣服往叶卿画身上拍的,有赶忙去提水桶的,有事不关己的(安雪漫),洛择甚至都来不及喊一声其实他念灭火决就可以了,就已经是人仰马翻完全失控的局面了。
衣决翩飞袖手扬,叶卿画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而过,原本狼狈不堪的自己完好如初,半点烧毁的痕迹都不曾见,只是那火,到底还是烧到些皮肉的,初觉一阵麻辣,这会倒是舒服了很多,想来是没什么大碍的了。
眉目清淡如斯,白衣翩飞出尘。叶卿画只是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白子卿愣愣出神。
从离开长情殿到现在,除开第一天那一次,足足也有半年多未曾见过的人,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是那双眼里,半点不曾见昔日的柔和,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叶卿画觉得陌生,仿佛又回到那一日的破庙,她是受人欺凌的弱小乞丐,他是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
突然不敢靠近,叶卿画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避开了白子卿眼看要落在她头顶的手。
察觉到她的躲避,白子卿愣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的缩回手,一旁这才回过神来的洛择他们,这时纷纷拱手作礼:“洛择/弟子拜见掌门。”
白子卿挥手示意免礼,转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叶卿画。
从来不知道,原来别人见他,都要这样的,他们此刻站在那里,有些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叶卿画身上。叶卿画其实心虚得很,白子卿的那一眼,她也感觉到了,忍不住有点赌气,转过头去偏不理他,看天看地看山水,就是不看他。
白子卿面上虽无甚表情,心底却是忍不住一乐:这小丫头,怕是在跟她赌气呢。只是死及莫恒的话,刚刚有点弯起的嘴角,又不动声色地抿了起来。
“掌门,你此来是?”眼见眼前似乎蔓延着尴尬的气氛,洛择这才想起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我刚刚下长情殿去大殿找我师兄他们议事,回去的路上路过这里,想看看这一届新晋弟子学的如何,便来看看。”白子卿的话音刚落,叶卿画就觉得芒刺在背,刚刚,他肯定都看到了……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洛择闻言倒是一笑:“这届新晋弟子的仙资极好,只是……”洛择看向垂着头正默默往队伍里走的叶卿画,欲言又止。
白子卿看了他一眼,一个牵引术,眼看离归队只有一步之遥是叶卿画,瞬间回到了他的眼前。
“你,把今天课上教的,练给我看一遍。”语气一如刚才的清淡,叶卿画却瞬间抬头,不解地看向白子卿。
他明明知道,刚刚他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是嫌她丢脸丢的还不够吗?只是白子卿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般,面无表情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叶卿画心里多少有点了然,不免一阵苦笑,现在,他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长情殿里对她温柔,宠着她的白子卿了。他是长留的掌门,是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
眼下众目睽睽,叶卿画闭上眼睛,已经预见的到,安雪漫会对她怎样的冷嘲热讽了,只是她此刻的心情,怕是连刚刚的那点火苗都召唤不出来了吧。
垂首,俯身:“掌门,弟子还未曾学会娴熟的驾驭此法,为了避免再一次的火烧事件,请恕弟子难以从命。”话落,寂静一片,甚至连蝉鸣声都听不见了。
叶卿画,或者说白子卿所熟悉的那个叶卿画,从未像今天这样,从未用过像今天这样的语气,从未用过如此不卑不亢却莫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对他。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单纯任性的,会撒娇,会任性,会在做错事的时候一脸歉疚实际上却是料定了他不会重罚的狡黠。
如今,却似乎再也看不透她眼底的情绪。
白子卿莫名有些烦躁,一拂袖,地面上瞬间堆起似一座小山丘般的木桩。
:“把她们全部点燃,才准吃饭。”言罢甩袖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葵班学生,以及嘴角漾起苦笑的叶卿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