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你是杀人的恶魔!”石兰儿哭着拔出刀,又狠狠地扎入张弘范的腰;
她曾经猪油蒙了心,痴痴的喜欢这个男人,却没想到葬送了老父的性命。
为了报仇,她一路追踪到日照。沿途发现了和尚的尸体,看见了山中猎户一家三口被灭门的惨状;她喜欢的屠先生,居然是个杀人的恶魔。
在来日照的路上,她终于追上了这个恶魔;伏在庙顶的她,这时才知道所谓的屠先生,居然是带领汗国铁骑侵入河北的张家九公子。
石兰儿除掉了那名马车夫,载着张弘范来到海边,她要在这里报了杀父之仇。
张弘范抛开了阎氏,怔怔望着面前这个农家女;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终结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民女手上。
建功立业的理想,张家万世荣耀的梦,这一刻成为了虚幻。
他望向北方,在心里道了声“对不起!”便倒在了悬崖边;悬崖下海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轰鸣,似乎在诉说着他的不甘。
死里逃生的阎氏,惊喜地在石兰儿相帮下站起了身。她动情的抓紧石兰儿的手,告诉这名民女,她有许多金银,她会以重金相谢救命的恩人,她依然相信金钱的力量。
石兰儿皱眉说道:“俺这些日子听人说起过二夫人,可是有些难听呢!”
阎氏的眉头一皱,心道:一个乡下的女子,也能对自己评头论足?
那石兰儿接着又说道:“据俺所知,公子一向爱民如子,从来不自民间强取分毫,二夫人如此行径,岂不是败坏公子声名?俺一个乡下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二夫人长此以往,必不为天下所容,将来公子总有容不下二夫人的一天!”
说罢,石兰儿便隐入夜色之中,匆匆离去;她已经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动静。
高要带人追到悬崖边时,阎氏正在发着呆;那个乡下女子口中说出的话,让她突然觉得:钱财也许真得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重要。
但是,离开了钱财,她又能去追求什么呢?仅仅做一个花瓶,她会感到无限的空虚。
高要担心的看着这位二夫人,他不知道公子对这位美艳的二夫人还会忍耐到哪一天,当最后那一点情份消失,等待二夫人的也许是更加残酷的惩罚;他很想帮一帮二夫人,毕竟是他高要把阎氏拉上了公子这条船。
霸州的张府,笼罩在阴云之中,每一个下人大气也不敢出,都惴惴不安地做着自己的事。
九公子死在日照海边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尸体正在回霸州的路上。
杨家军那边将事情的完整经过写在了公文上,九公子罪有应得。他勾结了南唐的人,欲谋害杨公子的二夫人,结果被寻仇的石崮寨女子石兰儿,杀死在了海边的悬崖上。
张家最寄予厚望的两位公子,就这样从人间消逝了,张家的未来在哪里?
老将军张柔的腰瞬间就弯了下来,人们这时才发现:他老了,老的连走路都需要人来搀扶了。
可明明十数日前,他还在城外纵马驰骋。
六哥儿张弘策被召进了老将军的房间,张府的人都候在小院子外,紧张的等着六公子出来,好探听一点老将军的消息。
几个时辰后,六哥儿出来了,他的步子很沉重,神情也很凝重:他望了一眼探头探脑的众人,轻叹了口气,便径直出了府门。
张家的担子要落到他的身了,这让他既有一丝受到重用的兴奋,还有一丝不安。
他张弘策担得起这份担子吗?
八弟和九弟太优秀了,文武双全,让人不得不佩服;而他张弘策,只不过是个守成的读书人。
霸州府衙,杨不苟送走了张弘策后,便展开张柔的信。
关于张家九公子的事,他没有丝毫怪罪张家的意思,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与家族有何关系?
看着张柔的信,杨不苟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已经是张柔的第五封辞呈了。
他将张柔的辞呈,推到坐在一边的姚枢面前,他希望姚枢能有办法挽留老将军。张柔在霸州的威望无人可以替代,有他镇守在这里,霸州稳如泰山。
姚枢是个老狐狸,公子和张柔的心思,他心中早就有数。于是斟酌着说道:
“柔公已是五上辞呈,看来是去意己坚;主公感念张家有功于霸州,不欲人心凉薄,用心良苦;以姚某之意,不若起用张家六公子策,以为霸州知府。”
杨不苟听了沉吟了一下,只好点头。张弘策能力一般,是一个守成之人,但借着张柔的威望,能起到稳定霸州人心的作用。
见公子应允了自己的提议,姚枢又建议道:“公子要收人心,当亲往张府,一来是看望老将军病体,二来是当着张府众人之面,宣读对张家六公子的任命;如此,公子仁义之名方能远播四海!”
杨不苟明白了姚枢的意思。张家九公子一再冒犯他,他却并不以此而亏待张家,反而一如既往地信任张柔,重用张家子弟;历史上的君臣佳话,不正是这样演绎出来的吗!
杨不苟亲临张家,让张家上上下下精神一振;
对这个时代的世家大族来说,这就意味着张家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九公子的一切作为没有给张家产生不良影响。
安抚了惶恐的张柔,杨不苟当众宣布了张家六子张弘策的任命,张家众人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件事产生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对南唐曾经与杨不苟作对过的人,他们不再担心杨不苟会秋后算帐了。
几日后,张弘范的尸身被统计局的人送至了霸州;张家将这个最出色的九公子,草草葬在张家的墓地。痛失两个最出色儿子的张柔,再也经受不住打击,病倒在了床上。一年以后,张柔便过世,比原本历史早了七个年头。
在杨不苟主政的期间,张家果真一直主持着霸州的政事,一直到张家的第四代因参与进了后唐的皇位之争,才淡出了霸州的政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