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苟在杨安安回来后的这段日子,依然坚持着晨练;入夏后,被汗水浇透了的他,不得不打着赤膊回到烟花巷,一时间,他成了菜市桥一道风景线。
“杨家那小子过来了。”一个妇人小声说道。
一时间,正在支菜摊子的妇人,把目光都齐刷刷投到杨不苟身上,偷眼打量着他身上隆起的一块块肌肉。
杨不苟的脸微微一红,忙低头快步行向自家方向;引来了妇人们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瞧到没,杨家那个狗子真壮实,这巷子里就没一个男人赶得上他。”有妇人赞道。
“人家不叫狗子,现在叫杨不苟了!”杨家的邻居郑寡妇纠正道。
“这名字倒是比叫狗子,好听多了了那,是母夜叉帮他改的名?”那妇人好奇的问。
郑寡妇瞧了不远处的杨安安一眼,低声说:“怎么可能,母夜叉待他就像是仇人,不晓得俩人前世结了什么冤恨。”
“不会吧,这孩子可是母夜叉自己带来的,有仇还会养着他?”那妇人一脸不信的样子。
“你别不信,我与她做邻居有六年了,她家的事能瞒我多少?”郑寡妇翻了翻眼看过去。
“那倒是,她屋里的动静总是避不过你的眼!”那妇人也有些信了。
沉默了一会,那妇人又问郑寡妇道:“有传言说他们二人不是姐弟,而是主仆,这是不是真的?”
郑寡妇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回事,以前他家里闹起来时,我听到过一点。这母夜叉也心狠,硬是把主家的公子叫了十几年的狗子!”
“是嘞,这尊卑都颠倒了,她还真敢做!”那妇人应和道。
杨安安冷冷看着杨不苟走进家门,继续打理她的豆腐。
杨不苟健美的身材也曾让她目炫。但好在山寨里从来不缺少健壮的汉子,那些好汉们也个个喜欢秀自己的强壮;譬如璮哥儿,他也常常赤了上身,把自己身上的腱子肉向寨子里的人展示。
不过,那个要成了人的杨不苟,比璮哥儿明显要更匀称一些;璮哥儿是虎背熊腰力量形,杨不苟则显得修长,同样是健壮,杨不苟看起来要养眼多了!
如果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兴许自己也会为他迷倒,他那双眼睛太诱惑人,多望一眼就让人想投到他怀里。杨安安心想。
这样想着,她脑中又闪过十数天前的场景:小男人站在她门前,眼睛直勾勾的样子。
“呸”,这小子越来越过分了,看来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或许当初真不该留下他!她心想。
可是董妃对自己不薄,没把自己当使女。当年贾妃借故刁难,要对自己行刑,是才生完孩子近半年的董妃,替自己硬挨了十数下板子。这份恩情,也让她当时下不去手。
她留下这个孩子,算是对董妃的呵护之恩的回报吧。养父母的仇,也只能算到孩子的父亲——南唐皇帝李诺身上。
只是这个孩子永远也别想回到李诺身边了,他只能生活在贱民之中,成为菜市桥最烂的泼皮之一!
这也算是对李诺的惩罚了吧!想想,一个高贵的皇子,帝位继承人,像条狗一样挣扎在下贱的烟花巷中,与那些风尘妇人们滚作一堆,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这样想着,杨安安突然感到兴奋起来,她很期盼这幕的出现;
只要他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甚至将我自己交给了他都可以!她这样想着,脸又不觉红了起来。
“美娘子,晚上留门吗?”有人在问。
她抬头一看,是个闲汉,依稀有些面熟。
“留,怎么不留?记得备好五百文钱。”她随意答道。
那汉子面露喜色,一连声说道:“自是理会,前些时斗蟋蟀,赢了几贯钱,不敢差了美娘子的。”
杨安安这时记起来那汉子了,一年前那汉子青衣小帽,打扮还算得体,是富商邢太尉家的仆从;如今看到怎么粗衣麻布,落魄了些?于是问道:“你主家还好吧?”
那汉子听到她问主家,脸色黯然下来,声音低沉说道:“邢家心黑,一年前失窃后,对下人克扣的厉害,大伙儿都不肯做就散了。”
“那些富贵的人,就没几个心不黑的!”杨安安漫应一声,又一刀下去,切了个大块的豆腐,递给那汉子:“三十文钱。”
那汉子抖着手数出三十文钱,又盯着她身上看了一会,才不舍地离开。
杨安安嘴角弯出一丝笑,邢家当宝一样珍藏着的那串南海珍珠,现在正躺在自己床板的暗格里;说起来,这汉子也是出了力气的。不是他贪恋自己的美色,吐露出邢家的信息,杨安安也不会瞄上邢家下手。
天还未黑,她便收了摊子。
杨不苟挑着空箩筐回来时,杨安安正一身香气从厨房出来。
沐浴过后的杨安安面色桃红,风情万千。她用凤眼瞟了一下杨不苟,便顺手将衣物搭在院中的绳子上,闪身进入了房间。
杨不苟怔怔望着杨安安进了屋,心底掀起了波澜:
她是什么意思?
他压抑住自己的燥动,返回小屋盘膝而坐,运气调整气息。一个多时辰后,主屋那边传来动静;不一会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院门处一阵窸窸窣窣响动后,她又返回了主屋。
他知道她又开了半扇门。
他听了一会动静,察觉她上了床后,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布,悄悄地来到院门处;把红布挂在门楣上后,他小心地把门闩上,便又闪身进了自己的小屋。
在菜市桥暗门子中,门上挂了红布,代表这个妇人月事来了,是不再接客的。而客人们见了红布出现,也会自觉离开;这是不吉利的事,没有谁为一时之欢,去触这个霉头。
进了小屋,杨不苟嘴角一勾,挂出得意的笑,心道:这是第五回了,今天应当不会有人来了。就是来了,他也会打将走,现在他不是吴下阿蒙了。只要有他在,安姨这暗门子生意就别想做成一件。
果然,这一夜没有人光顾杨宅。
杨安安在屋里等到夜深人静,并不见约好的人来,便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醒来,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一连有五日,与她约好的汉子都失了约,这着实让她意外;不过这几人对她而言,只是应景,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并没感觉到是杨不苟从中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