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自楚州与一伙商人结伴进入了山东路。
他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他算是三易其主了,如果再次在人生的选择上赌错了,他会选择沉沦!
没有人可以一直选择下去,生命在历史的长河中是何其的短暂,在对与错的蹉跎中,不经意间就会到了终点——
进入山东路,都要登记个人的身份来历。
周密在楚州时用的是伪造的路引,这时就不敢再有隐瞒了;他老老实实在登记时填上了济南府籍,湖州生人,《临安时事》报馆周密。
登记处的杨家军军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放了行。
随行的商人们听到他的名字,就好奇打听起来,毕竟《临安时事》的名头在南唐甚至江北都不小;周密也不隐瞒,就将过往讲了,几个商人听了啧啧称奇,都说拜读过他写的很多文章。
周密随着商队先到了沂州,才一落脚,便有一名杨家军的人员来请,说是知州府事黄铮要见他。
周密微愣了一下,便随这名军人往府衙行去。
黄铮算是熟人,当年周密在太学求学时也与黄铮照过面,只是交往不多。
黄铮他们是正式太学生,而他周密只是旁听的游学生;不过周密并不认为自己低了那些太学生一等,论真才实料,他自觉自己也不差,甚至强过许多正式的太学生。
“公谨,别来无恙乎?”行到府衙门口,一人自台阶上走下来,微笑着招呼道。
“黄兄,周密惭愧,特来投奔兄长谋个出路。”周密心中有些感激,自己这些年并没有什么惊人的事业,却能让黄铮降阶而迎,这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黄铮笑了笑说道:“公谨一手谋划了李璮之乱,又打造了《临安时事》这新奇的宣传手段,我们杨家军是欢迎都来不及啊!”
周密心中更加惭愧,于是老老实实说道:“李璮之事,是周密拘泥于一家一姓了,于世间有愧啊。而《临安时事》算不得我的功劳,其实是南唐官家李言所策划。”
黄铮愣了一下,便笑道:“这李言还真是有些奇妙想法。不过也只有落在公谨手里,才办得这么出色!”
周密这时不再谦逊,接受了黄铮的恭维话。
是的,《临安时事》能在南唐和江北受到欢迎,是他深入街头巷尾,真实反映了低层人民的意愿地点子带来的。
几日后,周密便出现在了响马岭军政学堂。在这里他见到了桃枢、许衡还有南唐曾经的大将高达,更让他吃惊的是还有一些草原上的异族汉子。
“你好!”这些异族汉子向他友好的伸出了手。
然后周密知道了杨家军有两员异族将领,正在广阔的草原上与汗国的皇帝大军周旋。
杨家军的心胸很大,在杨家军地盘上生活的人们,有包容万象的心胸,还有不屈的勇敢;而杨家军更是一支强调集体纪律,组织严密的军队。这样一支军队还有什么敌人可以匹敌呢?周密生出这样的感想。
周密经过三个月的军政学堂速成培训后,来到济南府的临时帅府。
在这里他见到了人人都尊敬的杨公子。
眼前这个人与李言一样的年轻,一样的相貌,让他生出了兴趣。
“我没有三头六臂吧?”杨不苟笑着说。
周密也笑了笑。他可是知道,这个人有一身很厉害的武功。
“我比普通人要强壮些,原因很特殊;所以,有时强壮也形成了我的弱点。”杨不苟无奈地说道。
周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在杨家军的地盘上,现在都知道公子对家事最不清不楚;阎氏就是公子的心病。
周密狡猾的避开这个话题,掺合进这件事里,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公子的心有多大?”他问道。
“这个星球很宽广,有许多我们没有到达过的地方——”杨不苟斟酌着说道。
“战争在这个星球上会没有止境,会变得越来越可怕;如果你不够强,你就会被欺负,就会成为别人奴役的对象!你知道,段氏为我生了儿子,我的后代会在这片土地延续;所以,我不希望有这一天,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周密没有千百年后的见识,但从这片土地兴衰的历史,能感受到战争带来的创伤。
强大,只有强大了,战争才会远离我们!只有强大了,我们的子孙才会在这片土地上自由成长!周密默默品味着这句话。
他记起李言和阿拉善汗国对长江以北的图谋;
现在杨家军经过修养生息,实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阿拉善汗国还会有机会吗?李言还会有机会吗?
周密很怀疑。
那两家如果全力以赴,也许会让杨家军很麻烦,但也仅是麻烦吧——
周密期待着这片大地上争霸之战的开始;
这场争霸之战,好像不远了吧?
周密已经看见各处的杨家军正在集结,战争物质正在源源不断向各外分配。
很快,作为宣传处负责人,周密参加济南府临时帅府战争的动员会。
杨不苟站在主位上,已经不再是那个宽容且随意的青年,他眼中闪着坚定的决心。
大大的地图挂在杨不苟背后的墙上,他拿起一根木棍指向了关中。
关中有近六十万阿拉善汗的联军,这支联军有汉军、党项军和阿拉善汗军,有坚固的城关,杨家军想夺下来并不容易。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热切目光;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张顺、刘仁贵、高达还有张柔和史天泽等众多将领都互望了一眼,每个人都在掂量自己能拿到哪一块蛋糕。
杨不苟看着下面的每一位将军,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手中的木棍又指向了霸州以北。
“大家看到这里没有?”
众将又顺着他木棍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旧辽都兴中府一带。
兴中府这里,可有一支阿拉善汗最精锐的骑兵在集结,这里也许才是最主要的战场。
难道杨不苟有意多面出击?众将眼中露出了疑惑。
杨不苟没做什么解释,他的木棍又滑向了淮水和长江南岸。
“有人不会让我们轻松西进的,主战场随时会出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