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宁县。
全乐下处。
低矮院子里,紫苑撑着腰身,脸色都是愤懑,愤怒将水杯砸地上。
她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穆可沁,她为什么要跑?
明明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卖了,是她对不起她,是她让她走上这条肮脏的不归路。
错的人是她,绝情的人是她。
要跑的人应该是她!
她虚什么心?跑什么跑?
“娘子,因何发如此大怒气?”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白.粉、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覃氏从内屋走出来,一脸浮夸问道。
紫苑眼眸看了一眼覃氏,又冷又恨答,“穆可沁来合宁县了。刚我看到了。”
覃氏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怒火蹭的燃起来,“她胆子这么大!敢来合宁县!!”
“可不是?”紫苑勾起讥诮笑容,“她来了合宁县,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穆府大小姐,是童生小三元云秀才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我们却变成日日被人枕,被人骑的表子!她依然是天上白月光,而我们已经地下人见人踩的淤泥。”
覃氏手握拳头,脸上粉末因为狰狞引起面部表情扭曲而微微落下,可不是!
她之前在云家生活多富足,有银子花,儿子儿媳孙子围绕膝下。
都怪她和云熠两个混蛋,还她家破人亡,钱财尽失。
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靠出卖色相来营生,为了能活下去,她甚至还将赵氏拖下水。
“她来了也很好。这里是合宁县,不是长湖镇。以前我在长湖镇将解决不了她,这里……呵呵。”覃氏冷哼一声,眼里泛着毒光。
紫苑很满意覃氏的反应,继续煽风点火,“可不是呢。当初,若不是穆可沁打断你家二儿子的腿,打伤你孙子的腰,也不至于你们被赵姐姐娘家兄弟无辜死去……你们家这些事啊,尽是无妄之灾!”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覃姐姐,你若需要什么帮忙,尽管和我说。大家都是姐妹,出门在外,得相互照应。我到底稍微多了点资源。”
她从长湖镇逃出来,抵达合宁县时候晕倒在大街上,被全乐下处的老鸨救了,醒后发现自己怀孕。
后老鸨死了,她盘下全乐下处。
因为全乐下处规格和等级是这个行业最低的,所以她买的人都很良莠不齐。
比如覃氏这种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比如说赵氏那种三十多岁的、毫无身材和美貌、修养可言的妇女。
好在现在瘟疫肆虐,那些男人们穷得狠,没银子,却不了那些高规格地方,反而让她们这生意兴隆。
不挑肥拣瘦,有钱就干,这段时间,全乐下处生意兴隆,她这开始积累了不少资本。
买了马车,雇了几个小厮,还和道上的、正道上的人结了不少朋友。
“谢谢娘子。我先筹谋筹谋。”覃氏压着心中怒气,回了自己屋。
一回屋,突然想起自己专程去找紫苑是因为赵氏今天发热,瘫软了。
可再一想,谁没个发热的时候,赵氏不过是因为适应不了男人太多的日子。缓一两天,就好了。
她现在没时间管这些小事,她要想办法,如何收拾穆可沁!
***
不得不说,曹煦胖这家伙,真干起正事来,是真有两把刷子。
一入合宁县,立马寻了一处隔离院落,将所有有瘟疫状况的人,统统安置在一起。
安排捕快,将所有需要的药材,都收购过来。
与此同时,在府衙外,驾锅煮粥,免费发放给灾民。
合宁县开始有温度。
穆可沁一入安置点,便投入紧张的诊治中。
有在长湖镇的诊治经验,这里给病人诊治起来驾轻就熟。
谷王药被她认出以后,治病救人不在扭扭捏捏,和她联手,一治一个准。
除了诊治病人,他们还一起教镇上其他大夫,如何诊治瘟疫病人。
大夫规模不断扩大,大规模治疗成效显著。
瘟疫极快得到控制。
穆可沁刚给一个病人诊治完,云熠将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男人一身月白色长衫衬得骨相清癯,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双眸静静看着她,里头是关切,声音低沉浅浅道,“现在情况比较特殊,物质匮乏。喝点汤。”
穆可沁没和他客气,打开食盒。
虽是汤,但是汤颜色清亮,瘦肉静静躺在汤里,上面葱花清香,一闻就知道很好吃。
云熠这手艺着实她惊讶。
每个菜都很好吃,搞得她都觉得,他若是开个酒楼,她那生意肯定会被他抢去一大半。
“晚点一起给你结算钱。”穆可沁一边喝汤,一边笑眯眯道。
“……”如此生分!云熠不悦,声音却依然很清浅,道,“无碍,咱两的账总归是一下两下算不完的,不在乎多这多一餐,又多一餐。”
“那可不行。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咱两……”
“咱两是什么关系?”云熠漆黑深幽的眼眸凝视她,目光很是戏谑问。
“两清的关系呗。”穆可沁白他一眼。
“……”
“嗯,味道不错。”穆可沁又尝了一口,该夸还是要夸。
“吃完,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
“刚你们家那表哥,宗将军来了,说请你去另一个地方给人治病。”云熠答。
穆可沁柔柔看着他,回味着他这句,你们家那表哥。
这味道有些浓呀。
莫名让人有些心情好。
“谢谢你帮我们家表哥传话。我给剩下几个病人复诊完,就立刻过去。”
“……”还真是她们家表哥呢,云熠用眸子冷了她一眼。
穆可沁更好了。
给病人复诊完后,坐上马车。
云熠在她对面,坐得端端正正,没看她,而是闭目养神。
穆可沁慵懒斜靠马车帐篷上,眸光清清冷冷看了看窗外,一下就深秋了。
多事之秋,入秋事儿多。
“云熠,我们家表哥有说,让我去哪问诊吗?”穆可沁开口。
云熠眼眸微微睁开,而后装作没听见,继续闭上眼睛,没好气道,“不知!”
穆可沁越看他,越觉得好笑。
我们家表哥,是他自己说的。
这么久了,他还在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