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金銮殿上哀鸿遍野，哀声一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要驾崩了。
程宁手心沁出薄汗，心底隐隐有一层怒气。
“有何不可？”
程宁的话活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了过来，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刚刚还在哭天抢地的大臣像被卡住了喉咙，现场一片安静。
“怎么不说话了？朕问你们呢？”
这话拖着长长的尾音，向在场的大臣们头上砸去。
大臣们顿时想起，不久前新军出征之后，那几个带头上折子，说苏贵妃狐媚惑主的大人。
新军都已经打了胜仗即将归来了，那几个大人可还在街市上做着勤勤恳恳的捕快呢。
为他们求情的昭贵妃，也被降成了昭妃。
现如今，王捕快吵架的功力已经直逼市井上那些泼妇刁民。
而李捕快在一次几个泼皮的撕扯中，不慎摔断了腿，前几日还一瘸一拐地在巡街呢。
什么，你说岳捕快？
可别提了，岳捕快身子骨弱，跑得又不够快。
上次因为抓住了一个小蟊贼，被那人的娘亲在脸上挠了好多道道，捕快的制服都被抓得破破烂烂的。
回家躲了几天不肯见人，还是西城巡城御史孙里大人亲自上门，给岳捕快送上了一套崭新的捕快制服，并请他回去上班。
据说，岳捕快当时就捧着新制服，泪如雨下。
大概是在感念孙里大人的照顾吧。
啧……
想象着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去巡街，抓各种地痞蟊贼，被刁民围着挠的样子，大臣们不禁噤若寒蝉。
他们可不想做那被枪打的出头鸟啊。
可是，若今天没法提出个合理的理由，皇上可就铁了心要让苏贵妃成为皇后了。
那昭妃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赵国公的念想就落空了。
赵国公一个不高兴……
哎，可是苦了这班想要左右逢源的大臣们了。
大臣们低着头，偷偷互相看，最后，他们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杨中书令大人。
他既不是赵国公的朋党，又不算是皇上的心腹。
不过，前几日，皇上让中书令给王捕快等人定罪，杨大人可是交出了一份让皇上高兴的答卷。
这种艰难的时刻，难道他不应该出来说几句话吗？
杨大人闭着双眼，老神在在，好似老僧入定，似乎完全屏蔽了周围其他朝臣对他的期盼眼光。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要他出来说话？
赵国公又没给杨大人什么好处。
昭贵妃也没给杨大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皇上要立谁为后，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真认真追究起来，皇上要立苏贵妃，还是颇有道理的。
苏贵妃母家只是普通百姓，以后最多封个虚衔，赏点赏赐什么的，根本不会妨碍皇上的统治。
昭贵妃可就不同了。
是人都知道，昭贵妃父亲赵国公，已经是手握重权的人物了。
还未曾封后，就已经自恃功高了。
皇上若是考虑以后外戚干政的因素，没有封昭贵妃为后，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旁边的周尚书有些按捺不住了，趁皇上没有看向自己的时机，忍不住拿手轻轻戳了杨大人的背部一下。
杨大人被戳了一下，也不叫，也不喊，反而头一点一点的。
杨大人不会是在这么紧张的时候睡着了吧？
杨大人一定是在装睡！
后面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领神会，却是对杨大人无可奈何。
明知道杨大人在装睡，他们又不能在朝堂上喊他醒来，只得放弃了想要杨大人出言的企图。
程宁端坐在龙椅上，和下面沉默的大臣们僵持着。
大臣们在下面捣鼓的小动作，程宁都尽收眼底。
他却不着急，既然大臣们想了半天都没人站出来，说明他们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
现在昭贵妃都被贬为昭妃了，朕要立苏贵妃也是顺理成章。
“皇上，老臣以为……”
终于有一个大人憋不住了。
“立后之事，事关重大。皇后乃一国之母，六宫之首，是天下女人的表率和榜样，选出一位合适的皇后，非皇上一人之事，乃是整个国家的大事。
当选皇后之人，需得德行匹配，品格优秀才可。”
这位凌大人说得很是委婉，也没有直接反对，不过那言外之意大家可是都听懂了：
苏贵妃何德何能，能够坐上皇后的位子？
论家世，苏贵妃乃宫女出身，自然比不过国公门第的昭妃了。
论德行，后宫之中的德行谁能知道，但是皇上几次出行，偷偷把苏贵妃带着，倒是大家都发现了。
论才干嘛……
也许昭妃也没有才干，不过谁让她有一个能干的父亲呢？
凌大人这番话，又引起了朝臣们的窃窃私语。
程宁心知肚明，若他提名的人选是昭妃，决不会有这么多反对之声。
说苏贵妃于国家、朝堂没有贡献，那也无非是因为昭妃有一个好父亲罢了。
“朕倒是以为……”
程宁清了清嗓子，也没有大发脾气。
无论如何，他是要立苏贵妃为后的，但只要朝臣们不强烈反对，他也不是非要大开杀戒。
“从民间来的女子从小生活艰苦，不会娇惯任性，而且性格坚强，懂得感恩。
这样的女子成为皇后，必然会珍惜身边一切事物，不会骄奢淫逸，不会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平民女子来自民间，深知民间生活之苦乐，既可以对皇帝起到很好的劝谏作用，又会尊重身边的人。”
皇上的这番话，似乎也颇有道理。
而且，句句也指向性很明确：
昭妃骄奢任性，不懂珍惜，这样的女子当上皇后，根本无法成为天下人的表率。
历朝历代，无论实际如何，明面上，后妃总是以勤俭为美德的。
至于深知民间的苦乐，那简直是难为赵清漪了。
恐怕她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什么民间的苦乐。
这简直让大臣们没有办法反驳。
程宁却突然善解人意地中止了大臣们的尴尬处境：
“罢了，此事明日再议，今天且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