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自然是为了照顾她，担心她不习惯才有此一问。
同时，苏氲也感觉到，程宁内心是希望她留下的，可能是想在她面前展示“皇上的英武不凡的英姿”。
自己此时不留下来，程宁定会很失望，而且自己还错失了一个跟他同甘共苦的大好机会。
至于条件艰苦嘛……
自己住山洞的时候程宁还不知道在哪呢。
苏贵妃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程宁果然大为感动，对她的喜爱之心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当夜，两人就在军营之中的军帐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程宁事先并没有提出这个要求，所以军士们也只能匆匆忙忙地准备了一个在军营中算是条件最好的军帐，也铺上了地垫等物品。
程宁自小娇生惯养，去民间体验生活也不过是到市井中吃饭喝茶，哪里真的在这么艰苦环境中生活过？
军帐四面漏风，幸而现在天气不冷。
床上的被褥，干净程度倒还尚可，但也绝不可能像宫中那么舒适松软。
再看着地上横行的各种昆虫，他顿时头皮发麻。
程宁看向苏氲，她一脸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对眼前面临的艰苦情状视若无睹，他顿时有些羞愧，难道自己连苏贵妃都不如吗？
两人又在军帐中用了晚餐，吃的也是军士们日常的伙食。
军士们平日要进行各种训练，体能消耗很大，所以伙食里肉食面食是不缺的，但是口味要想有多好就不可能了，更不要说跟程宁日常饮食相提并论了。
当着众人的面，程宁拼命地把馒头往肚子里啃，绝不肯作出不适应的样子，倒是让军营里的大老粗们对皇上啧啧称奇。
皇上亲临军营，还与他们同食同住，这确实让军心很受鼓舞。
在苏贵妃的殷切目光中，程宁豪气干云地宣布，自己明日要与军士们共同操练一日，以表示对新军的重视，对军士们辛勤训练的感念。
次日，可能是因为受到苏氲的勉励，程宁一大早便在部队的鼓声中起了床，换上了普通士兵的制服，一起跟大家去操练。
苏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醒来就开始担忧程宁。
不是她看不起程宁的武艺，程宁的工夫底子如何她也不知，但是想来是没吃过什么大苦头的。
虽然程宁每日要早早上朝，但劳动强度跟军队的训练怎么能相比？
何况程宁在宫中，那是多少人伺候着，风吹不着雨打不湿的。
若是自己去把程宁劝回来，那更是不成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水，水……”
苏氲正在帐篷里徘徊转圈担忧，一扭头就看见千里架着程宁回来。
原来已经到了午休时间，程宁满身灰土，蓬头垢面，脸上的汗和泥都混在了一起，一看就是在泥地里训练了许久。
苏氲连忙拿起水壶倒水，程宁也顾不上仪态了，喝了一杯仍不过瘾，干脆把整个水壶拿起来喝。
苏氲还是第一次见到程宁这么粗犷，看得目瞪口呆。
待程宁喝够了水，千里才委婉地劝说道：
“皇上操练半日已经是辛苦至极，不如下午的训练就不参与了吧。”
“这可不行。”
程宁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千里。
“水军这个主意也是朕亲自设想的，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怎么能嫌累就不参加？”
千里露出无奈的表情，只好告退。
其实，早上的军训，众人已经料到程宁的贵体不能跟他们军士相比，所以提早了结束的时间，这样都把皇上累得够呛，下午还是要涉水的训练，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经受得住？
千里心中那是直叹气。
没想到程宁居然这么坚持，苏氲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好找来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尘土，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让他休息一会。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程宁拖着两条快要报销的腿，还是坚持去参加水上的训练。
他的四肢都已经十分酸软了，走路都十分费劲。
军士们敬佩之余，更是担忧，皇上的身子能支撑得住吗？
毕竟下午还要渡河、跳河等等训练……
待到傍晚程宁再次回到帐中时，全身湿漉漉，整个人像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苏氲吓了一跳，扶着程宁坐下，他已经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就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好不容易把程宁给涮洗了一番，把泥水都洗掉，又吃了晚饭，程宁二话不说就滚到了床上睡着了。
这下程宁连假装坚强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真是太累人了，几乎整个下午都是在水里泡着的。
苏氲翻看着程宁手心的破损和各种划痕，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划出来的，不由心中暗自埋怨。
这些军士们也不知道心疼着点皇上，让着他一点不好吗。
随即又想到，新军是程宁特意挑的，大概他就是喜欢这种不会拍马屁不会让着他的精神劲儿吧。
这样才能把精力都用在建设军队和训练上。
罢了，要想收获必须先付出，程宁也是希望这些军士能真心敬服于他，而不是因为他是皇帝才不得不听命。
苏氲无奈地把程宁换下的脏乱衣物都拿出去，这全是泥和土的，她也只能交给其他军士，又收拾了半晌才躺下。
刚刚躺下，程宁就翻了个身一把抱住苏氲，他的掌心似乎有种特别的暖热。
“琴儿……”
程宁喃喃地喊道，但眼睛却没睁开，也不知道到底是说梦话还是累得睁不开眼。
“我在呢，皇上还是好生休息吧。”
苏氲柔声地哄着。
“朕是不是有些……”
有些什么？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苏氲摸不着头脑。
想来想去，程宁是不是想问，他是不是有些没用？
皇上是不能说自己没用的，她更不能说了。
“皇上再勇敢不过了……”
苏氲哭笑不得，只得打叠出十二分的精神，像哄小孩子一样抚着程宁的后背。
这一摸，她就摸出不对劲了。
程宁的背部热烘烘的，还出了不少汗。
她又把手伸到额头处——
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