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
程宁见仪式还没结束，苏贵妃就离开了，也猜到了她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所以一等秦氏的人祭拜完毕，他也就拒绝了秦贤想跟他套近乎的请求，把他们全都打发走了。
等程宁来到清音阁找苏贵妃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坐在秋千上，呆愣地看着天空。
院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喝酒了？
“琴儿，你怎么了？”
程宁的大手放在苏氲头顶上，让她的头一阵暖烘烘的。
“你是不是喝酒了？心里不舒服？”
苏贵妃的脸被程宁掰正过来，果然平时玉白的小脸有些淡淡的红晕。
“只是一点点果酒，从前……可人妹妹教我做的，埋在树根下，说是会很香。”
苏氲眨眨迷蒙大眼，眼睛里似有迷雾。
“那香吗？”
程宁也蹭到了秋千上。
苏氲只好往另外一边扭了扭身子，让出一点座位给程宁。
随后她才摇了摇头：
“还好，本来说还得再酿上半年的，谁知道……”
本来说，等半年后酿好了，再邀秦可人一起过来品尝的。
谁知道，酒还没酿好，秦可人却不在了。
程宁也沉默了。
原来苏贵妃跑回清音阁，是为了找出这坛子酒。
想必她看到这酒，又会想起秦可人了吧。
过了半晌，程宁才将苏贵妃搂在怀中，轻声说道：
“生老病死，皆有命数，这世间又有谁能逃过呢？”
他是不想苏贵妃伤心太过。
秦可人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看见。
可是悲剧到底是发生了。
他在安慰自己。
苏氲将头放在程宁肩上。
心中却是想着另外的事情。
以前做狐妖的时候，自由自在，根本不必想这么多事情。
对于苏氲不喜欢的那些人，不熟悉的那些人，她也没有太多感觉。
可是跟秦可人熟识以后，秦可人对她的亲昵和依赖，让苏氲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友情。
然而秦可人是一个凡人，凡人总有一天是要死的。
当秦可人选择离开的时候，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苏氲并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有这种本事。
如果……
只是说如果……
有一天，程宁离她而去了，苏氲又会怎么样呢？
凡人不过活几十年。
几十年后……
“琴儿……”
感觉到了苏贵妃的怅惘，程宁忍不住叹气。
没想到一个秦可人，对苏贵妃有这么深刻的意义和感情。
难怪之前，她还为了秦可人禁足之事，跟自己吵架。
程宁可不想看到琴儿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只好劝道：
“你今天早起，可是困了？而且你刚刚又喝了些酒，要不先去休息一阵。”
难得程宁会劝苏氲去午睡。
苏氲当然明白是因为程宁在担心自己。
于是她点点头，乖乖地回到内室的榻上躺着。
虽然苏氲并没有什么睡意，但一躺下就觉得眼皮上下打架，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就睡着了。
程宁在门外偷偷看了一会，确定苏贵妃已经睡着了，这才返回院子中。
秦可人的事算是告了一段落了。
至于秦贤会怎么处置赵怀玉，程宁倒是不关心。
这些门阀世家，若真要处置一个人，又不想让外人看出来，也有的是办法。
就看秦贤舍不舍得赵氏的权势了。
作为一个男人，程宁可不相信秦贤对刘宜欢和秦可人有什么深刻感情。
如果秦贤能稍微记挂着刘宜欢一些，又何至于这么多年对秦可人不闻不问？
不论秦可人多么讨厌秦氏众人，但她也不能阻拦刘宜欢回归秦氏族谱。
否则按这个年代所说，刘宜欢未婚生女，刘家又几乎全族无人，她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现在，把刘宜欢带回秦家，那起码刘宜欢可以受秦氏后人的香火祭拜。
秦氏这边已经解决完毕了。
可赵氏和昭贵妃那边……
昭贵妃对自己追封秦可人应该是怀恨在心的。
宫人回报，昭阳宫最近器具损坏率极高，更换频频。
昭贵妃向来心高气傲，肯定无法接受此事。
而且她的毒……
程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御医表示，秦可人的养颜药方，结合了古代五石散和息肌丸中的成分，可以轻身减肥，更能让皮肤娇嫩白滑。
所以昭贵妃一开始服用药丸的时候，对这药丸的养颜效果是十分满意，也确实荣光焕发。
但是这个药丸和燕窝一结合，其中含有的毒素，慢慢也会反应出来。
一开始是让屁股变得敏感，容易发痒。
只是昭贵妃因为皮肤变滑了，觉得是自己皮肤变薄嫩娇贵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让御医前来检测，反而去拿了一些棉麻质地的衣服来穿着。
但这只是一个轻微的反应，还有看不见的地方在于，长期服用此药，会减短寿命，导致女子难以怀孕。
想必赵氏送进来的那位医女，不敢把这个后果坦诚相告。
否则昭贵妃第一个就想把医女给杀了。
谁叫医女当时做了检测，说此药丸不会伤害人体呢。
秦可人倒是给程宁省了不少事了。
那么，赵氏现在，应该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赵国公不在，害昭贵妃的秦可人身死，秦家又是赵家的姻亲，是赵国公嫡亲妹子的婆家。
赵家可是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往肚子里咽了。
一想到他们之间互相怨怼，程宁就觉得莫名好笑，觉得秦可人应记一大功。
或许，自己应该择日帮刘家平反，免了他们当年的冤屈。
到了傍晚，苏氲终于睡了一觉醒来。
她梦到秦可人踏上了奈何桥，却回首凝望自己：
“姐姐，不必再为我难过，我的心愿已经了了，此生缘分已尽，但愿来生再见，能有缘跟姐姐做亲姐妹。”
“可是我没有来生啊……”
苏氲一着急，整个人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做梦。
从窗口望出去，程宁依旧坐在院子中沉思。
他们都相信来生，也许这样想会开心一些吧。
“皇上！”
章文一路小跑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封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