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你在看什么？”
刘婕妤斜倚在内殿的大门上，双目凝视着远方。
夜凉如水，点点星光洒落在延禧宫的院子里。
雪香为她披上了一件薄衣。
“雪香，你听，今天外面似乎有些热闹。”
自从皇宫被程远把持以来，
宫中已经沉寂了许多日了。
今天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阵阵丝竹之声。
在延禧宫这里，也能听到若隐若现的音乐。
“是啊，小主，而且奴婢发现，这两日宫中的侍卫都松懈了许多。”
“竟有此事？”
守卫松懈了许多，但是还是有侍卫把守着各宫。
这意味着什么呢？
刘婕妤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天，依旧没有猜到原因。
“雪香，你试试看，能不能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小主。”
雪香小心地走到了延禧宫大门口，却意外地发现，原本把守在延禧宫门口的侍卫竟然全都不见了。
难道侍卫们集体开小差去了？
这怎么可能呢？
雪香试探性地往外走了好几步，压根就没有人来制止她。
如果不是外面的路上依旧没有任何宫人的身影，雪香简直要怀疑自己前几日产生了幻觉。
……
“小主，小主。”
雪香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看到雪香跑得这么急，刘婕妤也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雪香，坐下说。”
雪香喘了一口气，赶紧把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刘婕妤。
原来，前几日，赵锐已经派人来跟六王爷程远议和。
双方也达成了协议。
今日，赵锐按照双方说好的条件，仅带着亲兵过了平海关，进了皇宫。
“今晚的宫宴是为他而开？”
刘婕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锐造反，就算现在平息了，也不至于要大肆庆贺吧。
“小主，不止……”
雪香左右看了看，走到刘婕妤耳边，压低声音。
程远还封了赵锐为异姓王定王，又说要补偿昭妃，追封她为皇后。
今晚，是为了贺赵锐封王而设的宫宴。
“这……”
程远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难道皇上已遭不测？
不会，刘婕妤摇了摇头。
如果皇上已经殡天，程远肯定迫不及待要坐上那把龙椅了。
何必到今天还担着一个摄政王的名头。
赵锐怎么又会突然求和呢？
他明明气势汹汹，一路杀到了六州。
除非……
他早就跟程远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那……
“那赵锐岂不是在为程远做嫁衣吗？”
雪香小声地惊呼。
刘婕妤赞赏地点了点头。
没错，虽然赵锐被封了异姓王，但始终是背负了造反的名声，牺牲了妻子女儿换来的。
而程远，只是坐在皇宫中，跟赵锐里应外合，就能登上那至高之位。
赵锐表面上欣赏接受王位，难道心中真的对程远毫无芥蒂？
又或者，这跟他们原来商议的合作条件，有所出入？
“雪香，现在还能联系上父亲吗？”
刘婕妤想起了父亲，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们已经失去联系有一段时间了。
“奴婢尽力再试试。”
作为赵家军的左前锋，难道父亲连一个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找不到吗？
要么赵锐对他起了疑心，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监视得十分紧要。
要么……
父亲也许已遭不测。
虽然刘婕妤不想面对这种现实，但这个结果也不无可能。
但愿不是吧。
但愿纷乱早日结束，众人各归各位。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
定王在大臣和程远的围攻之下，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他那黝黑的脸色都透出红光来，两眼也变得有些腥红。
谁都没看见，他那微微垂下的眼皮和醉笑之下，眼神依旧十分锐利。
“王爷，诸位大人，本王今日有些醉了！醉！改日！改日我们再……再喝过！”
定王大着舌头，举着酒杯，大手在空气中不断挥舞。
几个亲兵站在定王身侧，拼命地搀扶着他，不然他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看来，定王果然是太高兴了，竟醉得如此厉害。也罢，今晚的宫宴便到这里吧，本王也有些不胜酒力了。”
程远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
章文连忙上前一把搀住程远。
程远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有些迷糊地说道：
“定王……封王之事匆忙，定王府还未修缮完毕，只得委屈定王在从前的国公府休憩一段时间了。”
定王似乎已经完全醉了，根本没有回答程远的话。
他的头一点一点，手臂却还在动来动去。
其他大臣都站了起来，只等两位王爷先走了，自己也好退场。
程远只是醉呵呵地哂笑，然后便离去了。
定王已经醉酒了，自然不会再骑马。
宫人们牵来了马车，把几近烂醉的定王扶了上去。
直到马车开始驰骋，赵锐才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那双锐利的双眼，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国公府。”
赵锐嗤笑了一声。
程远自己住在金尊玉贵的皇宫之中，却让自己回残破不堪的国公府。
柳懿已死，赵锐不用看也知道，国公府定然不成样子。
不过……
这么不成样子，还真是远远超出了赵锐的意料。
所有的家具、树木、花草全都歪的歪，倒的倒。
什么书画，什么汝窑花瓶，什么兵马雕塑，统统都不见了踪影。
不，应该说，整个国公府中，凡是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丫鬟，仆役，婆子？
看这府内一片黑漆漆的样子，便知道他们全都跑掉了。
赵锐脸上戾气渐生，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
罢了，树倒猢狲散，鼓破万人捶。
他匆匆走向自己的书房，有一件东西，虽然程远告诉了他，可他还是要亲眼看一看。
“大胆！”
书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显然，书房中仅存的家具也被盛怒之下的定王殿下一掌击碎。
盛怒的原因——
那枚不翼而飞的赵氏族长印章。
虽然赵锐已经知道了，赵氏已与自己断绝了关系，甚至于没有帮柳懿收尸下葬。
但他还没想到，那些人竟胆大到来自己府上把族长印取走。
这枚赵氏族长印，作用可不仅仅是赵氏宗族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