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心中呕血呕得不行，可是仍不得不好声好气地答应赵锐的要求。
赵锐摆明就是要跟他过不去。
还缅怀先皇后。
谁要跟他缅怀先皇后？
看着程远脸上几乎要僵硬的笑意，赵锐暗自冷笑了一声。
他和程远不过是互相利用，以求得更大的权力罢了。
本来说好襄助六王登基，再封赵锐边关的几个城镇作为封地。
谁知道搞得一团糟。
赵锐手握重病，他程远能耐自己何？
两人各怀心思，又说了许多废话，赵锐这才说要先行去休息了。
赵锐一出门，程远就将台面上的茶杯统统扫落到地面。
难道以后，自己当上了皇帝，还要任赵锐予取予求？
赵锐是根本没打算给自己留颜面。
那自己跟傀儡又有何区别？
程远甚至产生怀疑，如果让赵锐先行找到了程宁，恐怕……
恐怕赵锐根本不会处死他，反而会将程宁握在手上，用来威胁程远。
“不行！”
程远一捶桌面，桌上的狼毫都跳了一跳。
自己好不容易才熬到了这个时候，程远怎么愿意将胜利果实拱手让人。
多年的蛰伏……
章文战战兢兢地收拾着地面的碎片。
他已经许久不亲自做这些辛苦的活计了。
作为御前的总领太监，日常有许多“徒弟”为他效劳。
不孝敬他多一些，还未必能近得了御前呢。
现在，他怕惹怒程远，不敢让其他人进来帮忙，只能自己半蹲着捡起那些碎片。
程远发泄了许久，这才慢悠悠地盯着章文的动作。
“章文。”
“主子。”
章文赶紧丢下手头的工作，屁颠屁颠地跑到程远面前。
“京中现在搜查得如何了？”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以搜查奸细的名义，在京中已经搜过两遍了。京城之中可以隐匿的地方，应当是毫无遗漏才是，但至今却没有发现……”
程远想了想：
“那京城之外呢？近郊呢？”
“近郊也搜过了，近郊都是些乡村，地势平坦的，除非……隐匿在哪个农民家里。故而侍卫们也把农民的居所都给翻查过了。很多村子的村民都说，并没有什么陌生面孔出现。”
章文有些惶恐。
难道皇上会飞天遁地不成？
这么多日子了，能搜的早就搜遍了，却依然没有他的下落。
六王爷本来就心情不好，定王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这个日子……
可真是不好过了。
程远没有如章文预想的那般大发雷霆。
他刚刚已经怒火攻心了，现在反倒冷静了下来。
“你重新给本王说说，那一日的情景。”
“那一日……赵清漪来找皇上，说要坦白苏妃之死。老奴心知不好，便匆匆跑出去找侍卫过来。结果回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秘道里面也发生了爆炸，但没有人，也没有血迹。”
这才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按照章文的推算，程宁那时候绝对已经中毒了。
结果不光跑了，还跑得那么干脆利落。
“当日在场的还有谁？”
“还有……苏贵妃娘娘。皇上说，苏妃是她从前伺候的人，也让她过来听一听。”
这倒是奇怪了。
事发之后，苏贵妃也不见了。
在场的人，除了程宁，死掉的赵清漪，苏贵妃之外，应当还有皇上的密探千尺。
若说千尺武艺高强，能把程宁救出去，倒也说得通。
可那苏贵妃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千尺把苏贵妃也一同救走了？
在程宁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大内密探考虑的第一点肯定是皇上的安全。
程宁突然毒发，也不太可能交代千尺一定要救走苏贵妃……
“苏贵妃之前居住的宫室，她的宫人，可有核查过？”
程远皱起眉头，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桌面。
“回主子，苏贵妃不见后，奴才已经将清音阁的全部宫人都关押起来，听候发落了。不过……苏贵妃的大宫女也不见了，而且其他宫人说，当日清音阁被侍卫围住时，那宫女灵儿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也不知道去了哪。”
只是区区一个宫女，章文原本不以为意。
灵儿分配给苏贵妃的时候，苏贵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南贵人。
灵儿当然也是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小角色。
因她年纪小，说话没个忌讳，其他主子嫌她不稳重，这才随便塞给了南贵人。
“有问题……”
程远喃喃道。
这个苏贵妃一定有问题。
就算程宁曾经吩咐过千尺，有事务必要救出苏贵妃之类的。
但是程宁和千尺绝对不会想到，还要去救苏贵妃的宫女。
苏贵妃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去救自己的大宫女，绝对是身怀异术。
莫非……
皇兄就是看中了苏贵妃这一点，才想立她为后。
这后宫中，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程远一转念，想起了一件事：
京郊的玉昆山上，据说有不少药草。
道家方士们，都喜欢去玉昆山上采药。
“有去玉昆山搜捕过吗？”
“嗯？侍卫们在山脚下搜过，但没有什么发现……现在天气变冷，山上也没有什么人家居住，所以……”
章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又想起了玉昆山了。
现在玉昆山上，恐怕连动物都冬眠了，兔子都不多两只。
如果皇上真的藏匿在山上，又已经中了毒，恐怕也活不过几日。
“玉昆山地势庞大……”
章文还想接着解释，程远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派几队精干的侍卫，去玉昆山上搜。要仔仔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这话让章文心里一颤，手也发起抖来。
六王爷怎么突然对玉昆山产生了这么大兴趣？
然而，这不是他能问的，也不是他该问的。
章文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是。”
“去吧。”
章文慢慢地站起来，背对着门走出去。
走到门口，却听到程远不阴不阳的声音：
“章文，此事关系重大，你若处理不好……后果自己掂量吧。找几个小太监把这屋子收拾了。”
“是，是。”
地板上那一撮银白色的碎瓷片，和程远此时的话，一同扎进了章文的心里。
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