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从程宁进殿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的黄御医,这时突然开口了。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当说的。说!”
程宁真是不耐烦透了,这帮老夫子就会掉书袋,反正当不当说,你最后都会说。
“左贵嫔所中之毒,乃奇花之毒。此花乃无根之花,外表与桃花无异,有淡淡馨香,在我大元极为罕见,关外却有不少边民认识,桃花只有花季才会开放,此花却一年四季皆很容易成活。奇花本身并无毒性,只有遇到了一味药材——沉香才会产生毒性。左贵嫔身上所佩戴的香囊,其中就有沉香,所以才会毒性发作。”
……
所以说,左贵嫔中的毒,既不是来自吃的,也不是来自喝的?
听完黄御医的长篇大论,大家又开始看向南贵嫔。
“皇上,小主今天日除了去清音阁,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不是南贵嫔毒害我家小主,还会是谁?求皇上为我家小主申冤!”
兰芝悲愤地说完,就开始哐哐哐地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红肿起来。
苏氲真怕她等下就会一头撞死,只得也跪下说:
“皇上,臣妾与左贵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况且平日里并不常往来,哪里会知道她用的是沉香还是什么香?另外,臣妾也确实不知道什么奇花之毒,更不要说用来毒害左贵嫔了。还请皇上明察。”
兰芝听完她的辩解,只拿一双红肿眼睛仇视地瞪着她。
苏氲也不心虚害怕,静静地看着程宁。
两人僵持不下,程宁倒不好办了。
南贵嫔在宫中无权无势,要打探左贵嫔所用的沉香,还要找到与之相克的奇花,这有些不合常理。
但左贵嫔现在的惨状,也的确是中毒所致,如果不追查下去,恐怕难平后宫悠悠之口。
只是这莫名其妙的奇花之毒,又该从何查起?
见程宁左右为难,昭贵妃却觉得程宁是心下舍不得难为南贵嫔。
掩下心中的妒恨,昭贵妃也强笑着站出来跪下。
“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程宁没想到昭贵妃还有这一出,这里面有她什么事?
感受到程宁不愉快的语气,昭贵妃心中一酸:
“皇上,臣妾听了这许久,心中有一个计较,想说与皇上和贵嫔妹妹听。”
“哦,那你说说看。”
“俗话说,抓贼要拿赃。光凭兰芝之言,确实难以确定是谁毒害了左贵嫔。哪怕兰芝所言是真,也只能算一个人证,而这件案子还需要有物证。如果草草了结此案,岂不是冤枉了南贵嫔?”
昭贵妃说得义正言辞,一副不偏不倚、公正严明的样子。
切,装得可真像。
话里话外,都是找证据,其实言外之意,还是想把罪名安在我头上吧。
“依你所言,又该如何找到物证呢?”
程宁身子微倾,显然也觉得昭贵妃说得甚有条理。
“这……那臣妾就妄言了。方才兰芝和南贵嫔都提到,今天早上左贵嫔确实去了清音阁。那么,能发生中毒的地方,也就是从清音阁到景阳宫这段路程。臣妾认为,证物定在其中。若能查个清楚明白,也能还南贵嫔一个清白。”
看昭贵妃这话,多有水平。
人家可没说一定在你清音阁中的毒,也可能是沿路嘛。
“搜宫?这怕是不妥吧……”
程宁沉吟了一会,搜宫终归是不好听的。
万一没搜出来,对南贵嫔的名声也有妨碍。
“皇上,老臣还有一言,这奇花之毒想解毒也不难,只要仍用奇花来配解毒方药即可。”
黄御医又突然跳了出来。
你这老头,刚才怎么不说?
你是故意的吧?
这会儿说出来,不是摆明了叫皇上要下令搜宫吗?
不然的话,左贵嫔的毒就解不了,就变成皇上草菅人命了?
“若依贵妃娘娘所言,难道臣妾下毒之后还把毒药放回原位吗?谁见过下毒之人这么傻的?”
苏氲抢在程宁之前,先说了这么一句。
昭贵妃噎住了,的脸色一下难看得很,眼看就要维持不住笑意了。
“不过,要搜清音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没想到南贵嫔堵了贵妃一句,却又同意搜宫,程宁感到奇怪。
“只是,臣妾怕有人会从中作梗,还请皇上和贵妃娘娘,贵步临贱地,一起亲眼看着宫人搜宫!搜宫的宫人,必须事先搜身,以防夹带。”
苏氲此刻提出来,就是为了掌握主动权,不想让别人随意拿捏自己。
“朕允了!”
程宁痛快地答应了。
毕竟,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南贵嫔会下此毒手,能证明南贵嫔是清白的就最好了。
听到南贵嫔这个要求,昭贵妃脸色无虞,面无波澜,也点了点头。
难道我猜错了?
昭贵妃不是想借搜宫的时候栽赃我?
苏氲有些疑惑,却也没空再细想。
宫人们手持一盏盏宫灯在前引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清音阁走去。
“臣妾这清音阁,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热闹。”
一边走在平坦的宫道上,苏氲一边轻声在程宁耳边笑着嘀咕。
这时候,南贵嫔还有心思开玩笑,想必是心中坦荡荡。
程宁心中的疑虑几乎尽去,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南贵嫔的脸。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全部被跟在后排的昭贵妃看了个一清二楚。
怨毒地看着那嬉笑的南贵嫔,昭贵妃紧紧抿住了双唇,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恨意。
突然,昭贵妃感到掌心一痛。
竟是太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把掌心戳破了。
且让你再得意一会,怕是过了今晚,你就笑不出来了!
待到那时,怕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轻抚着掌中的血痕,昭贵妃暗暗发誓:
待那南贵嫔罪证确凿,自己定不让她好过!
几个人各怀心思,走到了清音阁门口。
以往还不觉得,今天从景阳宫过来,才发现这清音阁真是简朴得可怜,看起来还没景阳宫的一个宫殿大。
昭贵妃身后的一个宫人,突然指着清音阁院子中的树叫道:
“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