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唐尘一身黑色运动服出现在阿篱家的门口,顾珥开门,一见,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很快消失不见吗,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罢了随你们便吧。”
唐尘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
顾暖见着唐尘,估计是惦记着上次的事,抱了手,鼓起了腮子:“和尚,我不喜欢你,不要进来。”
杨青梅低斥:“没礼貌,快进来坐吧,阿篱她现在这个时候还未起床,我去叫她。”
唐尘失声道:“等等。”而后笑开:“我去叫她吧。”
杨青梅一愣,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唐尘说了声“谢谢”,便往里走。
顾暖嘟起了小嘴巴:“妈咪,为什么让他去叫,他还把阿篱给弄哭了。”
杨青梅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温柔笑道:“你还小,等长大就懂了。”
顾暖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并不懂。而后来,很久之后的后来,当他长大之后,看着被他弄哭的女孩,心烦意乱又心痛着,当然这些便是很久之后的后话了。
唐尘轻声打开了房门,那女子还在睡梦中,一条长腿大大咧咧的横跨在夏被外面。一头秀丽卷发成了鸡窝,杂乱的遮盖了脸,卷发之下,那张白皙而清秀的脸一脸熟睡。
唐尘轻轻的理了理她的发,露出干净的脸蛋,温柔的触上她的新月眉,爱不惜手般摩擦着,抚摸着,缓缓在她眉心下落下淡淡的吻痕。
长睫轻颤,阿篱迷糊的睁开眼睛,一惊,本能的想大叫。
唐尘快速的一根手指横在她微张的唇瓣,笑开,温暖入春:“妞,我来接你了。”
那一刻,有光从他身后的窗闯了进来,闯进阿篱的眼睛里,突然,疼了起来,让人很想哭。
有些绰号,不是每个人都能叫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叫得让人动情。
阿篱拉过被子,盖住眼睛,闷声道:“我知道,你出去,我换衣服。”
“好。我在外面等你。”他轻快的答应,有门关上的声音,她知道他出去了。
这才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眼角有些湿润。
隔着门,她问他:“今天是要去那里吗?”
“嗯,也不是,你想去哪里?”他想了一会,回答。
“游乐园。”阿篱脱口而出。可一说出口又后悔了。忙着解释:“其实也不是......”
唐尘想起那些年,她渴望游乐园的往事,低声笑了出来:“喂,你该不会,这么多年也没有去过游乐园吧?”
阿篱被他说中心事,冷哼的拉开了门:“不去算了。”
唐尘一丝戏谑划过嘴角:“又没说不去。”
而后伸手理了理她折皱的衣领,道:“妞,以前我们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的约会过,今天就让我们忘了所有的障碍,尽情的约会一次好不好。”
他的突如其来的柔情,阿篱不争气的羞红了脸,把头点到了最低,至少不愿被他看见那一抹腮红,这倔强的孩子。
........
唐尘看着车后座多了一个小身影,阴霾了脸:“他不该在这里。”
顾暖拽了拽脸,娇嫩的童音几分调高:“我要是不去,阿篱也不许去。”
阿篱打着圆场:“小家伙去了也不碍事。”
不去,我们多多少少也会尴尬。当然,这句话阿篱只能默默的说。
唐尘的脸更黑了,而阿篱悄悄的给顾暖竖起了大拇指。
顾暖低低的笑,而后高傲的看着唐尘,哼哼的别过脸。
唐尘阴霾着,无奈踩着油门,彪上黑色的柏油路。
阿篱这才打量起唐尘,黑色的运动服,穿在他的身上,还有几分那些年的影子,挺拔帅气。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穿了呢?还以为都不会见到了。
不禁问了出口:“为什么今天穿这个?”
唐尘余光看了一下阿篱,淡淡的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阿篱觉得脸上莫名的燥热,慌忙别过脸去,看着窗外,风景成线。
唐尘皱眉:“不喜欢?”
阿篱用手托了下颚,低声喃喃:“也不是。”
唐尘看着她飞扬的发,缓缓的笑开。
..........
阿篱看着眼前阴森寒凉的气氛,指了指门口:“为什么来这里?鬼屋我玩过了。”
唐尘点头:“和我是第一次。”
很久很久以前,高一那年,期末试的旅游,那是第一次来游乐园,那个时候的鬼屋是和一名苏瑞的男孩走得,那个日子的回忆,并不好。
阿篱愣愣:“你还记得?”
“嗯。”他应道,而后低头看着顾暖道:“你敢不敢进去?”
顾暖不显害怕反而出奇意外地兴奋了:“顾暖不怕。”
唐尘笑开,大手拉上他的小手,阿篱拉了顾暖的另一只小手,门口的工作人员,笑谈了句:“好年轻的一家三口。”
阿篱敢想解释,却被唐尘抢了先语,他说:“谢谢!”
阿篱淡笑,罢了。
鬼屋里,顾暖虽说不怕,但真正遇到的时候,却怕得直抱得唐尘抖了身子,不敢前进。
唐尘蹲下来,抹了抹顾暖的泪痕,取笑道:“还说不怕,都哭了。”
顾暖咬牙,要面子得很:“要你管。”
唐尘笑着,左手用力,把顾暖抱了起来。
阿篱看着他这个动作微不可闻的皱了眉。
半响,她突然说起:“那个时候,你的手为什么伸过来?”
唐尘一愣,那个时候,噢,对了,那个时候他把手伸向她,而她却把他当成敌人,狠狠地在手臂上留下了五条爪痕。
唐尘暗下自嘲的笑了笑:“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会需要我的,不过后来发现你强大的鬼神都不怕。”
末了,看着她的手不停的忙活,无奈的加上一句:“你别打了,那些鬼也会痛的。”
阿篱不好意思的笑:“抱歉,他们吓我,我容易条件反射。”
众鬼黑线。
他们从鬼屋玩到了过山车,又从过山车转到了旋转木马。
唐尘一直带笑的看着他们两人,就像带着两个孩子,她在玩疯的时刻,眼里的光亮得惹人,笑得夸张,让他知道她骨子里其实还保留着奢侈的童真,还有那些年她懂她的狂妄和叛逆。甚至忘我的时候,会捉弄起自己来,就像那些年一样,无缝隙的两人模样。
他知道,游乐园于她而言,始终是不同的。
许是因为稀少而珍贵吧。
而她于她而言,又岂能只算得上稀少。
正午时分,他们在小茶楼团坐。
阿篱拿筷子给顾暖夹了块鸡翅,微笑的看着他道:“慢点吃。”
唐尘在一旁点燃了烟,淡淡的香草味,烟雾飘散开来。
阿篱扭过头看着他,右手竖在桌角之上,修长的指夹了半截香烟,微微皱了眉,半响,吐出几个字:“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唐尘吸了口烟,动作娴熟,抽烟时声音有些沙哑的性感:“不知道,忘了。”
他并不是酗烟之人,若是,那天在他怀里,便能闻到淡淡的烟草香,就像土隆一样,独特的味道。
阿篱放下筷子,撇了小嘴,冷冷的道:“戒了。”
唐尘一愣,看着她半秒,灭了烟,什么也没问,淡淡一笑,便应道:“好。”
阿篱稍微有些讶异他的顺从,倒也继续说什么,埋头吃饭起来。
顾暖吃饱,又嚷着要去洗手间。
瞬间只剩下两个人,阿篱觉得气愤有些平静的尴尬,而对面的那个人更是看着自己笑得柔情,那份柔情也许还未来得及习惯,才让自己心里发毛。
阿篱扯出一个笑,往他碗里勺了汤:“那啥,喝汤。”
恰时,手机有信息进来。
阿篱看着那信息失了神,脸色一瞬间的苍白,抖了手。
............
顾暖从洗手间出来,刚想往原路冲,突然被一个有力的手臂,从转角处生生的扯了回来。
顾暖仰头瞪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恼:“你谁啊?打劫还是绑票?”
男人白色的衬衫,双手悠闲的插入蓝色的牛仔裤里,看着他低笑,嘶哑独特的音:“长大了更皮了。”
顾暖皱眉:“你认识我?”
男人蹲下来,冲顾暖咬耳朵,半响,顾暖缓缓笑开,用力点了点头,小手拉上了他的大手,大手里有着厚厚的茧。
............
唐尘看着阿篱的失神的模样,有些异色,靠近过来道:“什么信息,给我看看。”
阿篱手快,把手机收回了包包里。
而后,阿篱把桌子上的碟子,摆到了一道,笑着道:“唐尘,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唐尘看着她的不自然,她的瞳子里藏了一道祈祷的光,又带了怯意。
“什么游戏?”唐尘坐下,缓缓开口。
“掰手腕。”阿篱咬唇,僵硬说出三个字。
唐尘微不可闻的浑身一震。
她抢了先机的伸出了右手,他只能迎上或是逃走,可是怎么选择,结果都只有一个,她的短信到底是什么?她知道了什么?谁在背后做了手脚?
唐尘不伸手,看着她,目光灼灼。
阿篱起身,跨着小桌子强制性的拿起他的右手,十指相扣。
她扣得很紧,用了狠力,感受着他的回应,没有往日的强烈。
阿篱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指穿过自己的指缝,圆润的指甲透着红,那么好看那么好看。温和开口:“喂,要是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他始终看着她的眼睛,久久轻声应道。
阿篱笑:“我数一二三开始。”
“一”
“二”
..........
再也没有三,阿篱看着那倒在桌面上的手,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她忆起,那些年,他与她的最后一通电话,他的声音里有带着丝丝悲凉:“妞,你说过他是你的手,我是你的脚,现在手没了,身体失去平衡,就连方向也走错了么?哪,妞,我还你一只手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若然好,是否一切从前.....
唐尘把手从她的指缝里抽出来,无奈的笑着:“你耍赖,都还没开始呢。”
他的额头有了密密麻麻的汗,她知道她用了刚才的反抗,那么无力又用力的反抗。
阿篱一拍桌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咬牙切齿:“和尚,这是我见过的最烂的苦肉计。”
转身,就跑。
从昨天晚上起,她就收到信息,只是因为害怕,所以跟自己说没事。
可是,今天越接近他便越介意。
昨天晚上信息里说:“五年前,她的一场逃跑,使他不再健全。”
正午的信息里说:“阿篱,跟你打个赌吧,我赌,他的右手这辈子也算是废得差不多了。”
......
唐尘看着她将要逃跑的反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微怒:“说好陪我一天的。”
阿篱顿下了脚步,吸了吸鼻子道:“我去找小家伙回来。”
唐尘低了低头,又抬头凝视着她:“好,我等你。”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茶楼里的人走了一场,又来了一场,只是要等的人,你在那一场?
久久,唐尘自嘲的勾起嘴角:“逃得真他妈的豪爽。”
此时,一男人牵着顾暖出现在茶楼里,疑惑:“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唐尘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瞬间脸色大变,阴沉得吓人。
第一反应便是翻着阿篱遗漏下来的包包,看到手机的信息号码,低吼了一声:“该死。”
男人的脸也渐渐黑了下来,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我说过别给机会我杀了你。”
这句话是对唐尘说的。
男人一把拿过唐尘手上的手机,直接拨通了A城何壹的电话。
外面,天渐渐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