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心爱的人杀死，感觉如何？”他心想，傻逼，要是我被杀死了，怎么还听得见你说话。但他脸上不露，只是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啧啧啧，”那个人走到他身边，用折扇把他的脸抬了起来，果然看到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强忍着笑意说道，“你难道还爱着她吗？”
“我自然是爱她的。”司凤不按他套路，反着说，“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可是她却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对你下手啊。”那个人夸张地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司凤直视着他的双眼，愤怒地说道，“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吗？我们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罢了！为什么不可以放我们走？！”
“不愧是你啊，”那个人拍拍手掌说道，“死到临头，还想着逃跑？！不过，”他话头一转，“要是你可以来去自如，你觉得如何？”
司凤一愣，脱口而出：“什么？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老了，你们也大了，你想要自由地生活，就爬到最高的地方，这样子，才没有人能够钳制你们。懂吗？”
司凤怔怔地看着他，他脑中突然闪过璇玑所说的推翻它。
“你们想要什么？”司凤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只是想要个继承人而已，”另一个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说，“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们只要最好的那个！你想不想活，要不要活，就看你自己了。”
司凤隐隐有些抗拒，但想起璇玑，想到她可能以为自己死了或者找不到自己尸身而难过，他就算刀山火海，也要爬回去见她。
“好！”他听见自己说道，仿佛背弃了那些一直和自己筹谋逃跑的伙伴。但是，他还是会想办法，让大家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接下来，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与一些陌生的人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试，好在，那不是要命的比试。只是，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却比他之前的生死之比更加可怕。
他忽的想起璇玑的一句话，人心鬼蜮、笑脸魍魉。比起他们这些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灵魂的杀手更可怕的，是那些仅仅为了利益，就可以变成魔鬼的人。而他，现在就在这里。
……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等到他踏着别人的尸骨爬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回首，已看不见过去的自己。哪怕他跟自己说，他只是反抗而已，是那些人先对他下手。但也摆脱不了那种伤害别人的愧疚和痛苦。
他们并没有把权利交给他，而是让他去对付那些最近谋划逃跑的兄弟，当看到他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就和看到鬼一般。
“司凤！”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人扑了过来，他往下一蹲稳住底盘，才没有摔倒。他反手抱住她，他知道，她果然一直在等他。女子抬头，果真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这大庭广众的，”后面传来熟悉又轻佻的声音，“你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的！”
司凤搂着璇玑反身看向他，说道：“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是你们，扼杀了我们的天性！把我们当做工具一般对待！想要离开的，和我一起！杀了他们！”
那人一愣，继而大笑道：“我就说，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居然还妄想把你当做继承人培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司凤看着他说道，余光中，看到不少人聚集到他身边来。
“兄弟！上！”只听见他以前的朋友喊道，所有人向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手突然被紧紧一握，他低头，看见璇玑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他们一起拔出刀剑，奋力为自己冲出一条血路来。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他们一去，便是尸山血海，只是，这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战役。
结束以后，他们俩双双归隐市井，只是，他们一辈子都在练武，杀戮。与普通人格格不入，最后，还是遁入山林。后来，又有小伙伴找到他们，说他们很多人都融不入普通人的生活里，更是容易与官府发生冲突，请他们出世为他们某一条出路。
那是你们的生活，你们的日子。还没等司凤开口，璇玑却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活负责。
那个人一听，也不敢再把担子压到他们身上，黯然而回。
司凤却是有些不忍，思索了几日，还是说服璇玑，出山帮他们谋一条出路，开了个镖局，收留以前的同伴。只是，约束着他们，不可以武力欺人，自食其力。有人觉得严苛，陆陆续续又走了不少人。
等稳定下来后，他们俩又一次翩然而去，这一次，没有人再找到他们了。从此，江湖不见。
……
再一次来到地府的时候，司凤立刻又忆起了他们前几世的记忆，而璇玑，又一次浑浑噩噩。他熟练地牵起她的手，缓缓往前。
“这一次，你又是修罗道吗？”司凤轻轻和她说道，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他自言自语道，“前几次，是我错了。我总是想要规劝你放下，善良。但从未去想过，这个世界给了你什么。或许，一开始，就是我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审视你。所以，你才从不让我靠近你的心。因为，腰弯得再低，也改变不了我俯视你的眼神。哪怕我用生命度化你，也是以一副施舍者的心态，从未考虑过，你是否需要。是我太狂妄自大了。”他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说道：“我愿和你一起历经修罗道，得证大道，或许不是正道，但是，那是你的路，我愿意陪你一起走。”
不过，司凤的这个心愿，到了轮回门那里却失败了。守门者并不同意他入修罗道，哪怕他抬出自己的身份，也只是被他们更加惶恐地拒绝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一次入了修罗道，而自己，只能从人道那里，急急去追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