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刚想离开，便听到远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她又躲回了树荫里。
而莫司凤把人救上来，才发现自己救错了。她不是璇玑，不过也不能算救错，到底还是一条人命。
那女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几乎在看清她面容的时候就下意识地避开了。退一旁，说道：“失礼了。”
这时，零碎的脚步声响起，女孩脸色大变。这个时候，她要是被看见和一个外乡的男人半夜三更在小树林里，不说当上巫女了，名声都毁了。
她几乎下意识地看向这个男人，她记得他是个医师，一般来说，医师都是好心肠的。
一个楚楚可怜的加害者，璇玑躲在树荫里想到。
果不其然，他也听见那脚步声了，来不及考虑怎么跟着璇玑却碰上这个女孩，他低声和她说了一句：“快走。”
就朝着脚步声的地方迎了上去。
女孩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璇玑所躲的树丛里，四目相对，一个惊慌，一个淡定。
女孩看到她无悲无喜紧闭的双目，差点心都要跳出来了。接着颈部一痛，晕了过去。
璇玑放下手，心想手太快了，这下子，这个大活人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亲手结果她，刚刚放她溺水不挺好的吗？那小白脸也太碍事了。不过听村长夫人说，那小白脸之前也救过溺水的她，她也只能按下自己对他的吐槽。
她听见远处医师和那几个无赖周旋，但还是挡不住他们过来看一看。
她把女孩往里面挪了挪，没有做声。
“小兄弟啊，”一个无赖说，“你怎么又全身湿哒哒的，怎么，又救了一个小婆娘吗？”
“哪有？”小白脸有些紧张地说道，“天气有点热，我下水凉快凉快。”
“穿着衣服下水？”另一个无赖笑着勾了勾他的脸，“看不出来啊，小医师你不错啊。”说完，啪的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臀部。
小白脸一僵，接着脸色更白了。
三个流氓都身强体弱，把小白脸围在中间，越发像一只小白兔。
璇玑嘴角一抽，虽然看不到，但是她听得清啊。这也太奇怪了，他们这是在调戏一个男人吗？这也可以？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她听见小医师气弱地反抗道。
真是没出息。璇玑心想，看来只好自己出马了，她手指放在唇上，微微一动，气息从指间划过，一阵低沉而纷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四人一怔，就着三个无赖迅速对视一眼，一下子跑个精光。
小医师还有些发怔，接着看到璇玑的头从树丛里伸了出来，对他说道：“过来帮忙。”
原来她在这里啊，他还没和她打招呼，便看见她扒开树丛，将刚才他救起的女孩拖了出来，毫不怜惜，拖着她的一条腿，头在满是石头的地上连着磕了几下。
“你这……”司凤还没说什么，就被对方粗暴地打断了。
“她推了我两次下水，自作自受罢了。”
司凤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遂不再开口求情。但璇玑却好似累了一般，放下她的一条腿，点头示意他去搬，然后便径直走了。
“哎！”司凤想叫住她但又不敢高声大喊，错过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对方已经走远了。
她怎么就放心把一个姑娘交到一个陌生男子的手里？司凤心里腹谓，但也认命把女孩抱起，带回了小庙中。
她果然在那里等着他，接过那女孩，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庙。
司凤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在那里呆立了片刻，便离开了。
……
接下来几周，日子过得很是平静，而司凤，在老村长请他为他去祠堂里查找资料的时候，看见了可以以目换目的禁术。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立马浮现了女孩紧闭的双目。
“你真的要用禁术，把眼睛换给我？”璇玑坐在祠堂里，有些奇怪地问小医师。
“你身为巫女，若无法习巫术，继承衣钵，你就会被火祭。我不愿看到你死。”他缓缓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记得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知道，你好好活着。”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她心底总是存了一份歉意和怜意。
司凤两手一挥，实施禁术，闭着的双目流出了血泪。
“你告诉他们，你在山中祈福，被天神垂怜，才重获光明。”他还真是连借口都给她想好了。
“若是让族人知道我们使用禁术，仍然是死路一条。”璇玑随口道，睁开眼睛，一片白茫茫的，眼睛忍不住流出泪水，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她慢慢地睁开，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也看到了那个给她换眼睛的人的背影。
“我会让自己死得远一点。不叫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他的声音里满是低落，“今生今世，你我生死不见。”
“生死不见。好，你走吧。”璇玑随口回道，想着自己重获光明后，想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她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不过刚才，他说啥了。
“等等，”她一出口，对方果然停下了，侧耳听她说，“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等我一起走。”
对方错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眼角一暖，好似被人揩了一下，他下意识往回缩，接着听对方说道：“你这里有泪痣，你经常哭吗？”
“我从不哭。”司凤不假思索地回道，然后反应过来问，“刚才不是说生死不见吗？”
璇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见我也见不到吧。不过刚才我在想其他东西，只是顺着你的话头说而已。”
司凤的脸上满是茫然。
“你和村长辞别了？”璇玑问道。
“是，”他规规矩矩地回道，“我昨日就和他告辞了，他以为我已经走了，实则我是藏在这祠堂里，这里你们族人都不可以靠近。”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
突然手上一暖，一只瘦弱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他听见少女在他耳边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别让人发现了。你带我出去看看，我不想留在这里。”
“好。”他听着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郑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