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好几张脸在低头看我。
李星喜出望外地喊:“杨师傅,你醒了!”
我扶着额头坐起来,这才发现黎笑居然也在,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李星跟我解释:“杨师傅,您下去了一个晚上也没见上来,您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只好请黎小姐过来了,是她救您上来的。”
我对她道了声谢,左右环顾一眼,这才意识到我们正在救护车上。
到了医院之后,我死活都不肯再住院了,李星拗不过我,也只能同意。
他送我回租房后就离开了,我正要关门,黎笑双手抱臂地靠在门边:“你近段时间去哪了?”
她把我从坑洞里拉了回来,我怎么着也得对她客气一点,但是我不会把龙虎山一行的事情告诉她,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看不出来你的本事还挺高的。”她狐疑地问:“那只狐妖少说也有百年的道行,结果妖魄被你用雷摧毁得干干净净。你的雷法造诣这么高?当初跟我斗的时候你留手了?”
唉,是我杀的就好了。
是那位前辈上了我的身,借用了我的身体除的妖。
那位前辈绝非一般人,上了我的身后,站桩打法,轻描淡写地就把狐妖收拾了。
换做我的话,在中幻术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但这事我也不能跟她说,只能尴尬地笑。
她也没有追问,又盯着我的眼睛问:“我的蛊也是被你自己解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她给我下的蛊被解了,她作为下蛊者是能感应到的。
我摇摇头:“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她确实也没有再问,说了句好好休息,转身离开。
我又想到了什么,问她:“你为什么要来李氏集团上班?”
她停住脚,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我回答:“找一个东西,还有一个人。”
我随口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微微回过头来看着我:“但是那个人不记得我了。”
要找的人却不记得自己,听起来还挺悲催的。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她一笑:“谢谢你救了我,别灰心,你要找的那个人会记起你的。”
她点点头,径直上楼了。
我把门关上,脱了衣服后坐在床上。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医生已经处理了我的伤口,但我又把绷带都撕了下来。
被妖抓过之后,简单的消毒是没用的,必须要把渗入皮肉里的妖气也祛除掉,否则人就废了。
我用毛笔在每一道伤口上画咒印,燃烧符箓在伤口附近烘一烘,最后灌了半杯符灰水下肚。
两分钟后,符灰水起了效果,我的伤口开始往外冒白烟。
这种感觉非常痛苦,浑身上下好像都沸腾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
我一直闭着眼睛打坐,好像进入了辟谷的状态,置身于虚无之中,没有了时间的观念。
脑海里也一直浮现出一个惊异的画面。
其实在进入狐妖的幻术时,我看到了别的东西。
我看到我死了。
我躺在一片乱石堆旁,旁边站着一个拿着血剑的人。
是爷爷。
我被爷爷杀了。
虽然知道那是幻术,可是在我疗伤的时候,那个画面一直无法抑制地冒出来。
爷爷杀了我,爷爷杀了我……
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中萦绕,脑袋好似要炸开一般。
我深知这么下去会走火入魔,却又好像是被陷在了这个梦魇之中,怎么也走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
就像是一只手,把我这个即将溺死的人拉出了水面。
我睁开眼睛,一张稚嫩的脸蛋出现在眼前。
千妍用小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小嘴里一直在喊着哥哥。
小祖宗怎么回来了?
看见我醒了之后,她笑嘻嘻地钻进我的怀里。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想说什么,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旁边的李慧长松了口气:“千文你怎么了?听黎笑说你两天都没有出门了。”
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又休息了两天,我的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李星问我要不要继续去上班。
之前我是迫于黎笑的威胁才来上班,现在她给我下的蛊已经解了,杨松道长也给我加了一道禁制,她没有办法再给我下蛊,所以她已经没有威胁我的筹码了。
上不上班,已经是随我的意了。
不过房租还没到期,回老家的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去公司混着吧,可以避免跟社会脱节,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原本我去上班就是混日子的,到李星那里后就更加了,他压根就不管我,到下班的点就叫我出去吃饭,还把我塞到招商部去给一些实习生们当什么主管。
我哪里会当什么主管,顶多是个摆设。
开会的时候,我跟他们说:“那什么,我粗人一个,比不上各位名校毕业的大学生研究生。你们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不用顾忌我哈。我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有谁听不太懂的可以提问。”
没有人提问,因为几乎所有人的都在憋着笑。
我尴尬得要死。
我那些说辞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省麻烦,让他们别有事没事就来烦我,没想到起了其他的效果。
因为我懒得给他们开会而且不管事,谁来请假,问原因后就批,迟早那么几分钟也不会扣他们工资,两三个月下来,他们的效率反而好起来了。
李星拍着我的肩膀夸我:“文哥,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天才啊。”
我无语。
工地不像写字楼的办公室那么规矩门清,管理并不是很严格,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架子,所以他们都喜欢跟我交流,一些工人看见我的时候还会跟我吹牛。
部门里的员工们在背地里给我起外号,叫我老干部,说我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跟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一样,一点兴趣爱好都没有。
我的兴趣爱好就是每天都可以躺平。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李星也有了别样的认知。
他接手这边之后就很少回家了,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偷懒,每天都戴着个帽子往工地里跑,偶尔也会跟工人一起蹲在路边吃盒饭,张盈来看他的时候,愣是没认出面前的非洲人是谁。
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人可是聪明得很。该插手的事情必定亲力亲为,不该插手的事情一点不碰。对待管理层的时候什么话都喷,但不会对底下的员工说半个脏字。
工地食堂是一个高层的亲戚来开的,饭菜做得很难吃,底下的人反应上来,他又不好直接处理,于是就偷偷摸摸地让人去外边找一些卖快餐的人进来摆摊。
这样一来,既可以改善伙食,也可以打击关系户的气焰。
别人举报到他这里,他都说会马上处理。
处理个屁,他就是那个带头违反规定的人。
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一来二去后,他很得底下人的拥护。因为效率不错,还得到了李老板的表扬。
要不说人家是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豪门子弟呢,这管理手段就是不一样。
眼看着楼越起越高,这风平浪静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直到一天早上,我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的时候,李星突然火急火燎地走进来:“文哥,工地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