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乎惊掉了下巴。
爷爷怎么会对白衣人下跪？难道他是在跪地求饶？！
不可能！爷爷一身傲骨，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可又是为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爷爷突然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
他接连对着白衣人磕头：“不要逼我......，师公，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又是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白衣人，居然是爷爷的师公？！
我突然想起来，儿时的冬天早晨，爷爷穿着破旧的大衣坐在炉灶前烧火做饭，我时常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说他的爷爷。
他说他的爷爷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很慈祥，也很有本事，他小的时候就是被爷爷带大的，他的名字也是爷爷起的。言语之中，无不透露着对爷爷的敬爱和崇拜。
我似乎可以看到一幕奇怪的画面。
云雾缭绕的山崖边有一棵大松树，松树下有一块石桌，穿着太极褐色道袍的青年道士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竹简。
半晌后，钟声响起，他卷起竹简，站起身来对着山的另一头喊：“天一，该回去咯！”
一旁的草丛里跳出一个小道童，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的脚下，抱着他大腿卖威风：“师公！天一的雷法已经可以打碎小石头了喔！”
青年道士擦掉小道童脸上的灰尘，夸赞：“真厉害！”
小道童撒娇：“背背！背背！”
青年道士没有拒绝，蹲下来，背着小道童走入了云雾里，再也见不到了。
杨羽突然感叹道：“原来那是太师祖，那就难怪了。“
他好像知道很多我不曾听过的事情，我让他跟我透露一下。
他说，我们的门派里能人辈出，最出名的是爷爷，被奉为道门传说。可是在爷爷之前，还有一个更牛逼的大佬。
那就是爷爷的师公，神霄派第三十一代掌教，沈迎空仙圣。
沈迎空？！
我听过这个名字，破庙里那只老黄妖说的，问我是不是沈迎空的传人。
这么说来，前面的沈迎空就是创出天罡阳雷法的大能，我的斩妖灭煞清湮剑突然失效也很正常，因为那原本就是他的法剑！
杨羽说这还不止，从沈迎空的仙圣称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位道派天仙。
道派天仙？！
道门之中仙为最高，分天、地、人三层。道派天仙等同天庭诸神，与传说中的先天神灵仅有咫尺之遥。
黎笑也补了一句：“据说道派天仙不仅是道门的巅峰，更是整个玄门的天花板。本来我以为这只是子虚乌有的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所有术法门派统称玄门，道教看起来好像不及其他教派那么兴盛，却是华夏本土第一大教，是华夏气运的支柱。
当今玄门天花板有三位，共同维持着华夏的气运。三位皆是清一色道门出身，沈迎空仙圣位列其中。
杨羽看着我说："传说太师祖飞升之后掌管阳间之雷，且在神雷玉府任职，所以我们的雷法才能使得那么随心所欲、才能引到天罚神雷。“
好家伙，我特么直接好家伙。
我听得人都麻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
当年我一直以为爷爷在吹牛，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爷爷叫沈迎空，是一位道派天仙！
再看到爷爷，因为自己的师公到来，他本来就心存顾忌，又在看了我一下后，这个强硬了一生的老人终于彻底崩溃了，崩溃得手足无措。
他在我们的面前是爷爷，是长辈。可是在他自己的师公面前，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
沈迎空的目光在爷爷和我之间来回打转，他没有再对我动手，而是走到爷爷面前，想伸手去摸爷爷的头，却又稍作迟疑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尽可能语气平和地问：“天一，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师公寻了很多地方也不见你，还以为你已经......”
爷爷抬起头来，咬着牙，那样子，是想把两百多年来的经历全都一股脑地倒出来。
可是他憋红了脸，迟迟没有吐出一个字。
沈迎空又问：“莫非连师公也不能告知吗？”
爷爷又摇了摇头：“不能说。师公，我不能说......“
沈迎空还想问什么，可爷爷又开始像刚才一样不断地磕头，嘴里重复着不要再逼我。
沈迎空无奈地叹息：“痴儿，痴儿啊。“
这时，爷爷又想到了什么，抬头对沈迎空说：”师公，千文刚刚成亲不久，不可早逝。“
沈迎空眉头微蹙：”我虽看不出他究竟是何物，却也知他身系惊天因果。对现有秩序造成冲击之物皆为祸胎，哪怕他性好亦需除去。救世平乱为道门大业，修道者，切不可因一己之私置苍生于不顾。你可想再见百年前之祸再度上演？"
爷爷来了脾气："我亲手养大的孙子是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他是个好孩子，绝不会是什么祸胎！为了苍生就可以献祭他的生命？莫非这就是道？！"
沈迎空语气平和地回答："每人之道皆不相同，你的道，需要你自己参悟。“
”好！“爷爷双眼微睁：”谁动我孙子，我灭他全系，杀他全家！这，便是我之道！“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充斥着极度的安静。
听到爷爷的狠话，沈迎空依然没有发火，只是反问一句：“天一啊，你如今已登上仙位，为何依旧执着于红尘？”
他是早已飞升的天仙，早就已经没有了凡世间的情感纠葛。如果是其他人，他不会费这么多话。但爷爷在他心目中有不一样的地位，所以他愿意苦口婆心地劝阻。
爷爷在他眼里不过是陷入了执着的孩子，只要他多给爷爷讲一些，爷爷就会明白。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爷爷是人仙，不是仙人。
人在前，仙在后。既是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那些舍己为苍生、舍小家为大家的圣人之语耳熟能详，可是等真的落到自己的身上时，谁又能轻易地释怀？
爷爷问出了一句话："您说千文是祸胎，所以您为了苍生要杀他。倘若那祸胎是我，您是不是也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