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还在人世的话,黄老师应该不会做那种梦。
人与人之间其中是有某种联系的,比如某人突然去世,只要感情足够深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亲朋好友会有所感应。
有一种说法,突然心慌或者头痛就是长辈过世,手指或脚趾突然刺痛就是兄弟姐妹或朋友走了。
这也是其中两种,并不止这一些情况。
其实黄老师很聪明,她肯定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她也猜到了出现在她梦里的是谁,可是她不愿意相信。
她找我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我帮她处理,而是想让我告诉她,她的猜测并不是对的。
可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是因为它往往很残酷。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腿间痛哭。
我在一旁看着也有些难受。
她给我们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位善良美丽又平易近人的老师,但她其实也是一个女孩,她也会伤心,也会流泪。
自己深爱的人却已与自己阴阳相隔,那种感觉,我能感受得到。
当初目睹小兰出车祸的时候,我的反应可激烈多了。
又过了许久,她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左右环顾:“千文,他现在在这里吗?”
我摇摇头:“他不在这里,是因为这个水晶球的缘故,您才会梦见他的。”
当初黄毅把黄老师和他自己的生辰日期都写到了玻璃球上,还详细到了时分,达成了完整八字的条件。加上双方发生过肌肤之亲,八字形成了牵连,所以在他去世之后,他的执念才能通过这个东西影响到黄老师。
这是唯一的可能。
一般来说,男女双方要形成这种效果的话就必须要通过八字合婚才行,这样也能形成纽带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放以前的话,我肯定会觉得不可能。
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快,把上面的两个生日都抹除掉,再把玻璃球弄碎就可以了。
我把方法说了出来,黄老师却又问我:“千文,你可以帮老师找到他埋在什么地方不,老师想知道。”
这个要求很奇幻,不过可以试一试。
只要我再得知他的家庭住址,就可以试着用术法得知他的生前经历、因何而死、亡于哪方还有魂居何处。
以前我是没办法用这个术法的,因为它涉及到阴司的阴册,非正规的玄门弟子无法接触。
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门派,杨羽告诉我了。
神霄派第三十四代传人。
神霄派是符箓三宗的一支,起源于北宋末年,属于正一一脉,以雷法称著。至今已经落寞了很多,连完整的传承都没有传下来。
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对我隐瞒,他的种种行为实在太可疑了,我得找机会调查一下才行。
至于为什么知道所属门派之后就可以了呢,是因为很多年前,阳间玄门的先贤曾与阴司达成协议,本事高超的道门传人可以凭借门派的名义便宜行事。
前提是,得知道自己真正的所属门派才行,这样才能算是完整的道籍。天底下不知道自己门派的术人多了去了,起码占七八成。
而神霄派再怎么落寞也还是正宗法派,门派的名义还是管用的。
但我不能保证可以成功,毕竟我不觉得自己的本事有多厉害。
还有,要做这个的话就得测黄毅的八字,说实话,我个人是不怎么愿意的。
算死人的八字很晦气,我听说被鬼胎杀死的那位兰道公就被人整过,算到了死人的八字,脾气一上来,直接扇了对方好几个耳光。
不过,因为以前黄老师帮忙隐瞒,所以我一直都对她心存感激,现在她提了要求,我自然要全心全意地去帮她。
我一个孤儿,百无禁忌,怕个鬼的晦气。
况且,我觉得黄毅对黄老师的感情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否则的话,他不会到死了还想娶黄老师。
黄老师或许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对我提出的要求吧。
我把黄毅的生日换算成八字,开始测算他的四柱。
这一测就发现了异样。
这个八字带正官,为五行喜用神,正官透出天干,且地支有丙火,表示此人天生就是公家人的命。再以四柱组合来看,此人刚正廉洁、嫉恶如仇,有英雄般的气概。
可是此人身旺无依,从事的都是危险且刺激性很大的工作,又逢流年有冲,今年会有一场大劫横降。
如果熬过了这个劫,此人将会一片坦途,但是很可惜。
我请黄家人找了一只大公鸡过来,在鸡脖子系上一根红绳,然后把院门关闭,换上道袍,在院中设起法坛,把玻璃球放在坛上。
我一边点三根清香插入香炉,一边诵念带着自己门派和名号的法咒。
瓜果贡品不成敬意,告四方虚无莫来叨扰,请各路阴官行个方便。
接着,又用一张符纸盖住玻璃球,诵念提到黄毅具体信息的法咒,再提着毛笔在符纸上画出一道寻魂符。
我双手在玻璃球上掐诀结印,二指夹起符箓,口出法咒、手花一翻,符箓无火自燃。
一直没做声的公鸡忽然咯咯了两声。
顷刻间,我的身旁气温再降几度,耳畔突然响起了它的声音。
我有些意外。
原本我是想作法让公鸡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没想到它不通过公鸡,直接就跟我对上了话。
这倒是让我节省了很多程序。
我跟它一问一答,在旁边围观的黄家人听不到它的声音,所以在他们看来,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一直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害怕。
十几分钟后,我收了坛,请他们过来收拾东西。
黄老师早就等不及了,急忙问我是不是跟黄毅对上话了,对方说了什么?
我还没说话,她母亲就训斥了她一句:“小师傅冷得嘴都紫了,你得先让人家进屋喝碗姜汤暖暖身体再说啊!”
长辈到底是长辈,关心人这一点还是很足的。
在这么冷的天气站着,穿着道袍的我着实冷得浑身打颤。
黄老师有些惭愧地说了声抱歉,赶忙请我到客厅坐,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给我。
我是很讨厌生姜的,但姜汤可以驱寒,在这种时候喝再合适不过了。
等到稍微暖和之后,我先跟黄老师的父母说明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凶险,让他们先宽心。
为人父母,没有谁能比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孩子。
听到我的话后,二老也长松了口气。
而后,我又对黄老师说:“老师,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带您去一趟市里,它说想见见您。您想知道的事情,在路上我都会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