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去过边境,并且一个人就把猴子的法师们全都收拾了?
大爷,你确定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看见我的表情后,王大爷哼哼一笑:“你认为我在吹牛是不是?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你阿公吗?”
我顿时语塞。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真是个连县城都没出过的小老头,除了家里伺候庄稼以外,也就是解决十里八乡的灵异事件,确实有点名气,但也仅限于西山沟子这一亩三分地上而已。
可这些日子来,有好些人都跟我提过爷爷,在他们的口中我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爷爷。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爷爷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道士,反而拥有一身了不得的大本事。
可如果爷爷真的有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还对村里的阵法束手无策?生前还那么怂地避着老刀子走?
这科学吗?
我把包含疑惑的目光投向王大爷,王大爷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道:“那我哪知道,你阿公那人长了八百个心眼,鬼都算不过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临终前这么安排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不用怀疑。”
理是这么个理,我也只是抱怨一下罢了。
又过了好几天,我发现村里的风向突然变了,跟以前一样风平浪静,好像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是大家的一场梦罢了。
但我很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第五天夜晚,我背负法剑,站在院中的屋檐下倾听雨水滴落之音,抬起头来,久久地遥望远方的天际。
天空闷雷交加,而我百感交集。
末了,我单手撑伞,像一位古老的江湖剑客,缓步走入雨夜之中。
天底下的事情,无论再难,无论结局如何,总归需要有人去做。
我不去做,那谁去呢?
到了村后靠近山脚的地方,答应帮我忙的孕妇已经跟她老公在等候了。
我嘱咐他们几句,让孕妇不用怕,我豁出命去也会护她周全,然后就带着他老公藏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一道人影从小路上冒了出来,是高小强的老婆。
现在的她几乎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在雷雨天气下披头散发的,低垂着头翻着白眼,一副阴惨惨的样子,一出现就立刻把孕妇吓到了。
孕妇的老公见状就要冲出去,我赶忙把他按住了,小声地让他再等等。
孕妇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来这做什么?”
高小强老婆冷笑地盯着她的肚子,发出的却是小孩的声音:“我要借你的肚子出生。”
果然不出我所料,鬼胎一直盯着孕妇就是想夺舍抢胎,然后降生为人。
其实孕妇怀胎的时候,胎儿只是一具空壳,直到被指派的灵体前来投胎入主才会降生,这就给了鬼胎机会。
只要它提前进入胎中占了位置,然后就有了胎儿的先天气保护,即使阴司的鬼差来了也拿它没办法。
孕妇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高小强老婆怎么会听她的,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但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狐疑地打量着四周。
见到这一幕,我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
难道她发现什么了?
她距离陷阱还剩几步,如果她不走进去的话就很难办了。
我正想办法时,一道电芒划过夜空,随即来的一阵轰轰雷声令孕妇彻底破防了,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见到她要逃,高小强老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即追了上去。
见到她踩进了陷阱,我立刻闪身出来,喊着:“哥,你先带嫂子回家!”
他上前去抱着媳妇安慰一会儿后,问我:“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把法剑拿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回来。”
他也知道他帮不上我什么忙,于是嘱咐了我一声千万小心后,立刻就带着老婆回家了。
看见我后,高小强老婆当即知道上当了,也是掉头想跑。
我哪里会让她如愿,将法剑朝地一刺,以八卦式填埋的八枚古币凭空弹起,相互之间织成了一张不可见的大网,将她牢牢压倒在了阵中。
这还是陷阴阵,区别是这一次是经过我精心布置的,鬼胎虽然控制了高小强老婆的身体,但它不是这具肉身的正主,一样会被陷阴阵所擒。
自从猜到鬼胎藏匿的地方后,我就料到了很多事情,所以到这里布置了一个阵法,并让孕妇在惊蛰时侯来到这里,作为诱饵把鬼胎钓出来。
惊蛰,二十四时节中第三个节气,春雷始鸣、惊蛰万物,春天的第一道雷过后,神州大地就会迎来新一轮的生机。
而惊蛰的雷,是一年之中最强的雷。
发现上当后,她气急败坏地对我龇牙咧嘴:“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占据你阿妈的身体?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会把她害死的吗?”
她不屑一笑:“她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连我都保不了,她该死!”
听到这句话,我感到非常的失望和愤怒。
在看到它不断念叨着妈妈两个字、拼死都要去触碰一下母亲时,我还觉得心中有愧,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现在来看,我当初的认知是没错的。
它母亲不惜以娇弱的身躯去妄抗雷霆,只为保护它,可它却只把它母亲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救了母亲,只是为了保护可以容纳它的工具罢了。
鬼胎,人鬼不纳、天地不容,毫无理性可言,没有被驯服的可能,遇见了必须要灭掉。
我没什么话好对它说的,只有四个字:“该结束了。”
我把一张黄符贴在高小强老婆的颅顶上,人的身体犹如一个机器在运转,颅顶就是这个机器的开关,贴上黄符可以让她暂时停止活动能力。
而后,我又往她嘴里塞了一枚古币。
做完这些后,我在手指头上一咬,把血滴在阵法中心的一块桃金木上。
下一刻!四周忽然大风袭来,气温好像骤然下降了许多,风过原野,如同有无数猛兽在低吟嘶吼。
我用剑尖挑起一张黄符点燃,随即用火符凭空画一个道咒,喃喃出敕魂引阴咒。
咒语一落,高小强老婆所在的阵眼之下立即冲上来一股不可见的气流,地上的石头都被吹了起来。
那是地中阴风,温度很冷,而且都汇聚在她的身体里,渐渐的,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上开始发起抖来。
我在陷阴阵中还加了一个茅山一派的释艮阵。
艮是八卦中的一角,代表山,山为纯阳,又纳至阴,释艮阵便是用来稀释山中恶鬼的一类大阵。
除此之外,这个阵法还可以用来驱逐附身于人体里的恶鬼。
把患者放于阵眼之上,再用纯阳的东西做成一个“拔阴斗”来借取山中的阴气,其会源源不断地在患者身上汇聚,把体内那个东西逼出去。
一只鬼再厉害也敌不过源源不断的山阴之气,一旦汇聚体内的山阴之气超过了恶鬼,恶鬼就只能乖乖离开。
山阴之气虽然也是阴气,但比恶鬼的阴气要纯粹,不怎么会伤人,可不代表没有伤害,一有不慎就会留下永久的病根,所以我才把古币塞进高小强老婆的嘴里。
随着山阴之气汇聚得越来越多,她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嘴唇黑紫一片,眉毛都结出了薄薄的一层结晶。
两分钟后,一旁的火堆突然变得忽明忽暗,一团黑气从她的肚子里蹿了出来。
我当即一脚将桃金木踢翻,断绝了继续上涌的山阴之气。
鬼胎想重新钻回去,但我先它一步,把开过光的八卦镜放在了高小强老婆的肚子上,它碰到八卦镜,立即发出一阵空灵凄厉的惨叫,往后往后弹飞了出去。
他跟之前一样,只有一个肉团大小,通体紫红,身上留着无数道恐怖的血痕,两只眼珠是暗红色的,让我依然头皮发麻。
它不甘被收拾,使劲地挣扎起来,我急忙结出一个道印加持阵法,虽然我并没有跟它直接交手,可实际上我正在跟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较量。
这个东西的怨气非常大,我有种压制不了的感觉,紧咬牙关使劲往下压着手,却依旧阻挡不住它慢慢起身。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脑袋越来越晕,四肢变得越来越软,渐渐有把握不住的态势。
怎么会这样?
没等我想明白,
它骤然一跃而起,我被一股力道逼得接连倒退,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阵法被破,恼羞成怒的它开始跟我动起手来。
这一次我还是受了伤,但它现在只是一只鬼,而我的主业就是镇鬼,处处压制它,很快就占了上风,比预料中还要容易许多。
见打不过我,它转身又想逃,我不会让它得逞,在手心割了一刀后,追上去抓住它往地上一拍,然后凭空画出一道镇字,直接把它按在了地上。
它发出更为尖锐的惨叫,依然在挣扎。我立刻掏出腰里的葫芦,在葫嘴前方写一个開字,喃喃咒语,准备把它收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杨千文!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