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她们带我到车库后,黎笑让千雅扶着我,自己找车去了。
趁着黎笑不在的间隙,千雅小声地跟我说:“哥,没有照顾好你是小雅的错,跟嫂子没有关系的。”
她跟我说了黎笑的情况,是她从黎笑接的电话里听到的。
原来,黎笑在禁地里给我卜卦,算到我死机来临,所以不顾阻拦地冲出了禁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山里后为了照顾我,一夜都没合眼,连东西都没吃一口。
千雅没有把话说透,但意思我听懂了。
我突然丧失视力,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能对黎笑撒气。
听到了这些,我的焦躁也平息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如果不是黎笑及时赶到的话,我就不只是眼睛死亡了。
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有问过她的情况,真的太不应该了。
她把车开过来后,麻烦千雅开车,然后跟我坐在后排。
车上,她不停地打电话让三巫教那边做好准备,然后继续安慰我不要害怕。
我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向她道歉:“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让你舒心过,一直害你替我操心。”
她把脸靠在我的肩膀上:“说胡话了,哪有很多年了呀。你是我老公,我不替你操心,还能替谁操心呢?”
她不知道,我说的是现在的她,还有两百多年前的她。
好惭愧。
扪心自问,我有什么好的,有什么资格一直让她这么劳心劳力?
“你在身边的时候,就最我最舒心的时候。”她双手搂住我,像小猫一样紧贴着:“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
话没说完,就听到微弱的酣睡声传来了。
真是累坏了吧。
过了几个小时,我感觉千雅好像驶下了高速,往闹市区开去了。
等到停车后,车门打开 一阵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小姐,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走?”
这是虎白。
有先前的接触,他跟我也算是认识了,也安慰我一些好话。
吃完东西后,他跟黎笑把我扶到一辆空间很大的房车上让我躺着,并让千雅到后排休息,他来开。
黎笑问他:“巫教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回答:“按照您的吩咐,武玄和雀朱已经请所有的巫医回山等候了,四祭司也从四川那边赶回来了。您放心,一定可以治好姑爷的眼睛。”
三巫教的四祭司是一位医术卓绝的老大夫,配合巫术行医,号称没有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哪怕是三巫教的内部人员求他,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黎笑外公的师弟,是黎笑的小外公。只要黎笑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认真地去琢磨怎么弄下来。
有他出手,也算是给我打了一注安心剂。
到了九黎山后,他们不知道把我弄到了什么地方,一大群巫医把我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讨论。
过了会儿,门外有人用苗语喊:“四祭司回来了。”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拐杖敲在地上的有力声。
黎笑让其他人都离开后,用苗语对老者喊了什么,老人慈祥地安慰她不要哭。
我心里一紧。
黎笑哭了?
然后,老人坐在床边,用不太利索的普通话问我:“娃啊,你感觉怎么样?”
我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没有疼痛或者其他不适的感觉,就是看不见了。
他用枯燥的手指张开我的眼皮观察了一下,说:“你老实告诉阿达(外公),是什么东西伤了你的眼睛?”
我刚要开口,突然听到上空处响起轰轰的雷声,老人立即用手指在我嘴唇上一按,示意我闭嘴。
他说:“老天不让说,就不要说了。”
他又在我的头上和手腕处摸索了一会儿,说叹了口气,对黎笑道:“笑笑啊,阿达可以治他身上的内伤。可他的眼睛,无能为力哟。”
这句话在我的耳朵里比刚才的那阵雷声还要刺耳千百倍。
就好像一盏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烛火,被又一场大雨无情的浇灭了。
黎笑是彻底急了,不相信他的话,说他是三巫教最厉害的巫医,不可能会有治不了的病的。
难道这么大一个三巫教,都治疗不了这个眼疾?
老人解释说:“这不是病,是眼睛已经死了。哪怕你阿达再度复生,把全部回春生芽医经全部传授给我,也只能救魂,不能救器官。”
黎笑也没有说话了,四周变得无比安静。
我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了继续的必要。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都有巫医过来查看我的病情,也给我用上了很多药,但都是给我治体伤的,治不了眼睛。
我的心情也很低落,不像先前一样大吵大闹了,就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黎笑一直跟我说话,我也没有怎么回应她。
我在床上想了好几天,一天,趁着黎笑不在的时候,我让千雅去帮我把蒙鹏请过来。
他过来得也很快,倒也没有冷嘲热讽,只说:“哥们,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好好养伤,总会有希望的。”
我说:“当初我意气风发地闯关娶妻,如今的我只能当一个躺在床上的残废。我想,我恐怕不能再照顾黎笑了。”
蒙鹏听出了我的弦外之意:“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已经变成了废人,余生都不再能拥有光明。黎笑生来就是在天上飞翔的鸾凤,因为羁绊才降地,我该放她离开了,不能让她一直耽误在我身上。
蒙鹏对黎笑的感情毋庸置疑,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蒙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杨千文,你觉得笑笑配不上你?”
不,是我配不上她。
“那你觉得你很伟大?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她为了你的病累成什么样了?没想到她在你的眼里只是一件随意转让的物品。我以为你还是个汉子,现在看来,你连个男人也不算。”
听到他这些斥责的话,我解释自己从没有把黎笑当成物品。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真又能怎么办呢?
或许我跟她之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场孽缘,我根本就不配她的关怀。
或许是顾忌我是一个病人,蒙鹏倒也没有很愤怒,强忍下心里的怒气:“那你有没有认真地去琢磨过笑笑的想法?你到底配不配得上她,不是你的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她说了才算。你认为的对她好,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吗?你这种自我的想法,只会更加伤害她。”
突然,没声了。
再次响起的,是黎笑带着杀气的质问声:“杨千文,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