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孤儿堂在收容不少边关将士的遗孤之后,又陆陆续续收了些附近被遗弃的孤儿,大部分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女婴,还有两个残疾的孩子。
这个时代,除了一些刚生下就被遗弃的女婴,其他除非是残疾,或者是父母亲人遭遇意外成为的孤儿,养大的孩子很少有人会主动遗弃。
因为这个时代,人口通买卖,几岁的孩子不管男女,都能卖了换银子。
因为孤儿堂刚开,楚琉锦难免多关注几分,这天又亲自到孤儿堂视察情况,就让她遇见一件事。
一个黑黑瘦瘦的孩子冲进孤儿堂,大喊:“我父母都死了,只剩我一个孤儿,请你们收留我。”
孤儿堂里的人被他唬了一跳,刚想开口问他些什么,两个大人追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冲了进来:“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谁让你乱跑的?”
“敢乱跑,看老子等下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就伸手就来抓小孩儿,想把他抓回去。
这一看就是有情况,孤儿堂的人怎么可能让小孩儿这么不明不白被带走,连忙把人拦住了。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小孩儿瞪向两个大人的眼神凶狠,转头对孤儿堂的人飞快说道:“我是城外村子里的村民,我爹娘都过世了,家里只剩我一个孤儿,听说你们这里给饭吃,我就来了。”
追他的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个是二十来岁的青年,闻言大怒。
中年人跳起来就想打小孩:“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没给你饭吃吗?”
年青人就一脸无奈的对孤儿堂的人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闹脾气,跟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我二叔家的孩子,我二叔二婶出了意外,留下他一个,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一个小孩儿没着没落的,所以把他接到家里一起生活。”
“只是,”青年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二叔二婶去逝对他打击太大,这孩子一直排斥我们接近,经常无缘无故闹脾气。”
中年人大声道:“就算他娘老子都死了,不也还有我这个当大伯的养他,,他算什么孤儿?”
“小兔崽子你赶紧和我家去,不然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青年对着孤儿堂的人笑笑:“我们这就把人带回去,以免打扰到大家。”
他说着就伸手去拉小孩儿,小孩儿再怎么样也只有八岁,在两个成年人的动作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孤儿堂的人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偏听偏信,小孩儿说话条理清晰,提到的村子就在京郊不远处,他如果骗人,孤儿堂很容易就能核实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而且从刚才中青年两人说的话中,也确认了小孩儿确实父母双亡。
孤儿堂的人拦住中青年父子两人,不让他们把小孩儿带走:“且慢,这孩子不想跟你们回去,你们不能强迫他跟你们走。”
中年人大怒道:“老子是他大伯,他娘老子死了,他就归老子管。”
“你们这什么孤儿堂非得把人留下来,是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借着收养之名,偷偷拐卖孩子?”
“你们再不让开,我就要报官了!”
青年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爹也是太着急了,说话才失了分寸,并没有质疑你们的意思。”
“只是这孩子,我们真得带回去。”
“我二叔二婶过世之后,我们家把孩子接过来抚养,那是在家族里挂了号的,这要是没把孩子带回去,我们都没法向家族交待。”
“再说,就算他不想在我们家过日子,也还有家族抚养他,哪里就至于进孤儿堂了?”
“这传出去,不是让人家耻笑我们陈氏家族,连个小孩子都养不起吗?”
这个时代,氏族地位高,很多事情甚至可以不经官府,氏族就做主解决了。
这么看,他们孤儿堂确实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不然就是朝廷和氏族做对,会引起一番动荡。
但小孩儿的情况明显是不对的,他不但十分抗拒跟这两父子回去,而且看向他们的目光也非常凶狠,像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兽在拼死反抗着什么。
孤儿堂的人不敢擅自做主,赶紧进去向楚琉锦汇报,请她拿主意。
小孩儿刚冲进孤儿堂的时候,就一直有人把这里的情况向楚琉锦实时汇报,就算孤儿堂的人不进来找她拿主意,楚琉锦也正要出去解决问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楚琉锦问道。
小孩儿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反问道:“你是这孤儿堂的人吗?”
楚琉锦点头道:“是的,我是这孤儿堂的管事。”
“你想来我们孤儿院,为什么?”
中年人急了:“你们这孤儿院怎么回事,想强抢人家的小孩子啊!”
“这孩子是我们陈家的,才不是什么孤儿。”
那小孩儿倒是问楚琉锦:“我说了原因,你们孤儿堂就愿意收下我了吗?”
这孩子确实聪明,楚琉锦笑了笑,道:“这个我不能给你保证。”
小孩儿眼里的光都暗了下去,整个都蔫了。
楚琉锦继续道:“但如果你说的理由站得住脚,是有道理的,符合孤儿堂的收容的条件,就能保证你一定进孤儿堂。”
小孩儿眼睛一亮,飞快道:“我爹娘死了,我大伯霸占了我爹娘留下的财产,不绝对值我吃饱饭,天天让我当牛做马,往死里打骂我。”
他说着掀开身上的衣裳,道:“你看,都是他们打的。”
小孩子身上新伤加旧伤,就没有一块好肉,且很多伤口已经发黑化脓,光是看着,就觉得痛苦。
孤儿堂的人惊呼一声:“天!这怎么下得去手!”
“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那父子两个见小孩儿一言不合就掀衣裳,就知道要糟。
中年人怒骂道:“好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好吃懒做,教训你几下,还敢污蔑老子。”
青年道:“这位夫人可别听信他胡说,我们家一直住在村子里,要真是对孩子不好,氏族难道不管?就是这孩子顽劣,不服管教,我爹恨铁不成钢,这才教训他。”
“谁知他因此记恨我们家,反倒说我们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