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锦招收学徒的计划，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
原因就在于，在这个大夫缺乏的时代，有基础的大夫已经可以独挡一面赚钱了，且受人尊重，谁还跑来当学徒？既没钱，还平白低了辈份？
只有那么一两个，真心热爱这个行业，且家里没有负担的，才愿意加入。
当然也有人想混水摸鱼，骗进来再说，至少能吃饱不是？
结果，谁能想到，这边招学徒居然要考试呢？
浑水摸鱼的人一听就傻眼了，赶紧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只招来这么一两个人，对楚琉锦来说，当然是没有达到预期，但这事也不能强求，就慢慢来吧。
反正人招进来，也不能马上上手，只能跟在她身边做些辅助，边看边学。
北疆这边的特殊情况，注定了这里的外科病人数量多，好在大部分是小打小闹，破点皮出点血，包扎一下，骨折了，错骨了，正一下骨，这些小问题，新招来的两个学徒能直接动手。
像那种粉碎性骨折，以用伤口创面大，需要缝合的，他们就搞不定了。
楚琉锦只恨不得自己长三头六臂，总之就是忙，忙得吃饭喝水都没时间。
就在她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忽然来了帮手。
从军营里来了一批军医，个个争着来当学徒
之前去往农庄学了几个月的军医回到北疆，一点没藏私，外加楚琉锦给的教学资料，全掏出来教给军营里所有军医。
紧急的外伤救治可以救命，减少伤亡，大家都拼了命的学。
加上战场上从来不缺伤员，这些军医的实操经验就这样嗖嗖嗖往上涨。
但是楚琉锦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跑到医馆里来帮忙。
“你们私自离开军营，是要犯军法的。”楚琉锦神态严厉：“还不赶紧回去！”
“我这里不用你们帮忙。”
领头的一个小伙子，才二十来岁，长得壮实高大，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闻言急道：“王妃，您可不能赶我们回去！”
“我们不是私自离开军营，是得到上级批准的。”
“为了抢到第一批在王妃跟前学习的名额，我和人打了十几架才抢到，您不能赶我回去。”
“我也是我也是，王妃您看，我这脸上的肿都还没消下去呢，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
楚琉锦有点懵：“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来我这里帮忙，是奉命而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沈将军说了，让我们这些军医分批过来跟您学习。”
小伙子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道：“王妃，您是不知道，当时马军医他们从您那儿学习回来，教给我们这些本事，救活了多少兄弟！”
“马军医他们说，他们学的时间短，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学到手，心里一直可惜。”
“如今您把医馆开到这北疆来了，可不正好方便我们学习吗？”
“当然，我们也不敢随便打扰你，正好听说你这儿招学徒，有医术基础的，我们刚好符合！”
“王妃，您就收下我们呗，让我们多学点本事，也好多救回几个兄弟的性命。”
楚琉锦哪会不肯！
她开这个外科医馆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广医术，之前不肯让他们留下来，是怕他们私下离开军营犯错误，如今知道他们是奉了命令过来学习医术的，简直求之不得。
楚琉锦高兴道：“那你们就都留下来。”
有了这批人手的加入，楚琉锦倒是相对轻松下来。
这些军医早就已经处理过不知多少外伤伤口，简单手术，清理创面缝合这些问题，他们已经做得相当熟练。
只是遇到大型手术，他们还没办法完美处理，这个时候，就需要楚琉锦上场。
这天有例粉碎性骨折的手术，伤者是楚琉锦之前买来的那一批奴仆当中的一员，在修建城墙的时候，被大石砸下来，他虽然躲了一下，没能完全躲开，还是被大石挨着，造成一条腿骨粉碎性骨折。
伤者当时就晕了过去，边上的人也心有戚戚焉。
工地的管事倒是第一时间把人送往医馆，但这种伤，就算侥幸活得性命，下半辈子不良于行，也没了指望，想赚钱赎身，更不要想了。
而且身为奴仆，小病小痛主人家会给治，指望把人治好继续给他干活，但是这么重伤，治起来也花多少银子？活下来也不能干活，主人家肯定不会养吃白饭的，怎么可能花好多银子给人治？
一瞬间，边上的奴仆们兔死狐悲，几乎已经预见了伤者的悲惨结局。
伤者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痛晕过去不久，又痛醒过来，不说东家愿不愿意花费大量银子给他治，就算愿意给他治，他这条腿，也不可能治好。
活了这么几十年，在外头也不是没有见人受过伤，他再怎么乐观也天真不起来。
但是……这医馆的大夫，倒好像他还有救似的。
“唔……粉碎性骨折……碎得倒不是很厉害，能拼起来固定住，问题不大，能治。”
“小余，准备麻沸散，小陈，器械消毒，小李，手术间消毒，准备手术。”
一道清越的女声，冷静从容，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落入耳中，让伤者心里生出一丝希望。
大夫说：问题不大，能治！
大夫说能治！
接下来的话伤者全都没听见，整个脑海里，就被“问题不大，能治……”几个字占据了。
他又有点不敢相信，迷迷澄澄的想，该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人年轻的大夫手里端了碗汤药过来，道：“来，把药喝了。”
伤者：“……大夫，我这腿还没看啊，就，就喝药了？”
大夫：“已经看了，来，喝药！”
伤者：“大夫，你说我这腿能好不？”
大夫：“能好！我们王妃说了，能治！”
“王妃！”伤者眼睛都瞪大了，一瞬间差点忘了腿上的伤，就想翻身坐起来：“王妃在哪儿？娘嘞，我居然还能见着王妃！哎哟……”
大夫一掌把他拍回去：“干什么干什么？你的腿还想不想要了？给我躺好！把药喝了。”
伤者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喝了药，不一会儿，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