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草丛里的百里尧,听见柳文博这番话,终于完全确定,柳文博就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不会这么紧张,更不可能给了这么重的赏。
这个问题百里尧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
景行更是定定看着他:“柳二公子,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想对楚公子做什么?”
水里如今还有没捞上来的贵女和文人,就算那些文人身份不高,可贵女们家中父兄都有当官的,怎么都比看起来只有一个纸铺子的百里尧身份更高。
柳文博不紧张他们,反倒是紧张百里尧,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柳文博这会儿急得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但是他再糊涂,也不可能告诉景行真相。
他吱唔道:“什么做什么?”
“楚公子是在忠勇伯府落水的,我身为主人,自然要把人救上来。”
景行盯着他:“你撒谎!”
“落水的所有人都是忠勇伯府的客人,怎么不见你紧张其他人?就单单紧张楚公子?”
景行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文博当然不可能告诉景行他想干什么,只一味遮掩道:“都说了是担心楚公子的安危,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景行兄,你别忘了,楚公子才三岁,其他人虽然落水,到底是大人,楚公子是个小孩,他落水比所有人都危险。”
景行自然不相信这个理由,但这会儿,他找不出其他理由,也只能暂时相信。
至少到现在为止,柳文博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一直都是对楚尧有利的,没想伤害楚尧。
至于其他,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柳文博的反常让众人侧目,更让前来参加诗会的贵女们怀恨在心。
若不是这会儿太过狼狈,不也离开,她们肯定转身就走。
这么大动静把忠勇伯府其他人也都惊动,忠勇伯,忠勇伯夫人,忠勇伯府大少爷,以及四小姐,五小姐,全都来了,忠勇伯夫人和两位小姐和三小姐一起忙着安抚贵女们,忠勇伯,还有忠勇伯府大少爷,也让人赶紧安置好这些受惊的文人。
王公子,徐公子,赵公子三人刚才也没能幸免,一起跌落水中,好在他们都会水,虽然也狼狈,但比其他人好些,只是湿了衣裳,没呛水。
三位公子黑着脸,从水里上来就直接离开了,忠勇伯都挽留不住,连姜汤都没喝一碗。
虽然知道这日以后,会有许多门第跟忠勇伯府不合,但他们如今也顾不得了。
如果百里尧在他们忠勇伯府有个三长两短没救回来,也不用等其他府上跟他们不和,他们忠勇伯府自己就把自己能作死了。
忠勇伯沉着脸问柳文博:“殿……楚公子呢?还没找到吗?”
柳文博差点把腰弯断,头垂得低低的,道:“还没有……”
“我已经让人加紧去找了,许诺他们找到人放良藉,置田产,再赏百两纹银。”
“如果救人的不是我们府上的人,就给千两银子的谢仪!”
忠勇伯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
这逆子!
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柳文博脸上。
柳文博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父亲!”
忠勇伯低声喝骂:“我怎么会生了个你这样的蠢货!”
“你最好祈求楚公子安然而无恙,否则,休怪我把你交出去!”
柳文博委屈极了:“儿到底哪里做错了?”
“就算要怪,也是怪三妹妹没有招待好贵女们。”
“若不是那些贵女们一起掉入水中,仆从们又怎会乱了方寸?”
“如今楚公子不知所踪,爹不想着尽快找人,反而教训起儿子来,真不是故意偏袒三妹妹?”
忠勇伯眼看到了这个时候,柳文博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低声严厉道:“谁让你许下重赏的?”
“奴才救个人,就放良藉,置田产,还给百两纹银,别人救个人,就给一千两银子,你可真大方!你知不知道,一千两银子有多少?能做多少事?”
柳文博只觉忠勇伯是在心疼银子,愤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父亲还在心疼银子!”
“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殿,楚公子的性命重要?”
忠勇伯气得又打了他一个巴掌:“蠢货!你老子我是要心疼这点银子吗?”
忠勇伯府大公子忍不住解释道:“二弟,父亲的意思是说,原本这事可以当成个意外,毕竟不止楚公子一人落水,文会的其他才子也落水了,就连的内院的贵女们也有不少落了水。”
“可是你这只针对搭救楚公子的重赏一发布,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意外。”
“至少,你知道楚公子的身份,或者知道他的不同寻常。”
“不然你怎么解释,那么多人落水,那些家势好的贵女们没捞上来,都不见你这么紧张,重赏救人?反而紧张一个三岁孩子?”
“二弟,有时候行事,要多想想才行。”
柳文博整个人都呆住了。
柳家大少爷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这么做,等于是把把柄直接送到别人手里。
虽然太子殿下在忠勇伯府出了状况,忠勇伯府都讨不了好,但是意外情况和蓄意谋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前者可能只是死几个人,后者说不定就连累九族。
柳文博一下就慌了:“我,我没……大哥,我没想这么多,我就是想快点找到楚公子!”
柳家大少爷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人赶紧下水找人。
池塘不比大江大河,江河湖海,一眼看不到底,它再怎么样也就是个池塘,水性好的家仆一个猛子就能到底。
伯府精通水性的下人在水底跟犁地似的,把整个池塘从头到尾犁了好几遍,也没找着百里尧在哪里。
“老爷,少爷,整个池塘我们都找过了,底下没有人。”
柳文博不死心,厉声道:“你们真的看仔细了吗?会不会漏了什么地方没有搜查?”
家仆沉声道:“二少爷,小的们只差把整个池塘翻过来,没人就是没人。”
柳文博一把跌坐在地:“那人到底哪儿去了?”
他嘴唇哆嗦:“会不会,会不会被水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