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儿，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楚琉锦终于明白了儿子的心结所在。
百里尧点点头，有点难受。
他再聪明，心智再成熟，也因为年龄限制和身体限制，并没有经过时间的风吹雨打，所以在某些方面缺乏经历。
他就像真正的三岁孩子一样想法单纯，看这个世界简单分明，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这个世上除了好人就是坏人。
他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更不会理解每个人都具有多面性，纯粹的恶人当然有，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善中有恶，恶中有善。
所以当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的认知，他才会这么难受。
可这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是生活给予成长的代价。
楚琉锦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说明我们尧儿是个善良纯粹的人。”
百里尧：“？？？”
楚琉锦道：“尧儿在空间里，看了不少书藉和影视作品，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尧儿觉得，里面的好人有没有缺点？坏人有没有做过好事的时候？”
百里尧抿了抿嘴：“有。”
他急急辩解道：“可是这不一样。”
楚琉锦：“怎么不一样？”
百里尧：“不管是好人的缺点还是坏人做过好事，都是些小事，并不影响他们是好人或者是坏人的评判。”
“而且，不管是书里还是影视剧里，好人一定有好报，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楚琉锦问他：“那现在，刘家，陈家，万家的人受到惩罚了吗？”
“他们是受到惩罚了。”百里尧说道：“可他们受到惩罚不是因为公平和正义，不是因为大昭的律法，而是因为我是太子。”
“如果我不是太子，就会跟以前那些被他们欺负的人一样，最后销声匿迹，甚至死无全尸。”
楚琉锦说：“那他们接受惩罚的依据是什么？”
百里尧愣了一下，说：“衙门根据大昭律法给他们判的刑。”
“所以惩罚他们的依然是法律的公平公正。”楚琉锦其实不知道怎么向百里尧解释社会的黑暗面，有很多问题只能在成长的过程当中，看见人生百态才能慢慢体会。
她要做的只是尽量帮百里尧走出这种情绪，让他不至于因此钻了牛角尖。
楚琉锦说：“当然这确实是朝廷没有做好，没有让法律的公平公正惠及，每一个大昭的百姓，反而被某些人以权谋私，用来针对百姓。”
“尧儿作为大昭的太子，维护律法的公平正义，是责任也是义务。”
“如果连尧儿都认为大昭律法形同虚设，解决问题只靠权势，那大昭的律法就真的没有公平可言了。”
“尧儿，大昭还有很多不如意不完美之处，我们一起努力建设它，改变它，让它变得更完美更公正。”
“你见识过后世的世界，见识过几千年文明积累后的文明，更应该知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文明的推进，更需要无数代人的不懈努力。”
“我们已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更要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给子孙后代，给未来文明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果百里尧再长大一些，就会知道楚琉锦这番话在后世被称为鸡汤。
后世鸡汤随处可见，被灌的太多了，大家都不以为然。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幼小的百里尧心里，这碗鸡汤让他热血沸腾，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严肃点头：“娘亲说的对，是我格局太小了。”
“……”楚琉锦汗颜，她刚才只顾忽悠儿子，真没想到什么格局头上。
不过结果是好的，没让了百里尧钻进牛角尖出不来，就算成功了。
楚琉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百里尧把头一偏，不满道：“娘亲，你不要撒野我的头啊，头发都你弄乱了。”
楚琉锦：“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百里尧震惊：“……脑袋还比不上发型吗？”
楚琉锦扑哧了下笑出声来，她这个儿子，平时跟小大人似的，严肃得很，难得有孩子气的时候。
百里尧后来想想，他娘亲的那些回答，根本没有说清楚他提出的问题，只是巧妙的转移了方向，说得他热血沸腾，一时忘了追究答案。
不过他已经从那沮丧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倒不像之前那样，心里压抑。
而且娘亲说得没错，是他们做得还不够，没有维持住大昭律法的公平公证，身为大昭太子，他有责任和义务，让大昭律法真正做到为民做主。
不过他现在还小，还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也不是很懂大人的弯弯绕绕，朝政上的事，还是交给他爹娘去解决，他就老老实实，把手里的事情做好。
不过如今底下的管事给力，他倒是能有时间在宫里多呆一会儿，不像之前，成天往宫外跑，经常不回宫，若不是对他本身的武力值有信心，哪怕有暗卫跟着，楚琉锦和百里擎苍都不放心。
转眼到了快过年的日子，京城高门之间的走动也多了起来，各种花会，茶会，诗会……百里尧居然也收到贴子。
贴子是给楚尧的。
他上次在白玉楼文会一战成名，在众多文人当中都留下不可磨灭的才名，大家虽然找不到他的人，但是纸铺子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所以请找不到他本人不要紧，请帖往纸铺子送就对了。
不过自从上次刘家，陈家，万家在白玉楼举办文会，结果虎头蛇尾，最终三家被抄家斩首、流放之后，举办文会的风气，一下子就刹住了。
白玉楼更倒霉，瞬间从天天爆满，需要提前一两个月订座的京城名楼变得门可罗鹊。
大家除了说刘家，陈家，万家人恶事做尽，报应上身，还说白玉楼风水不好，三家在这里开了次文会，就开得家破人亡，这么凶的地盘，谁敢来？
好在白玉楼背后的东家有些来头，放在白玉楼办了两次喜宴，总算生意才慢慢回转，但还是没法跟从前相比，反正开文会的，是再也不来白玉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