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百里擎苍这回如同蛟龙出海，可不会再轻易回来京城，被永平帝困住。
永平帝心里也有这个猜测，便更加后悔当时让百里擎苍重新掌兵。
他越想越怒，觉得当地的地方官员尸位素餐，找理由贬责罢免了几个，又一连给百里擎苍去了好几道圣旨问责。
派出去宣旨的太监愁眉苦脸，生怕自己有去无回。
战王殿下如今行事这般无忌，可见自有想法，要几个小太监的命，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有点门路的都想办法推了，也就是他倒霉，被指派出来了。
小太监提心吊胆走了一路，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准备，谁知到了边关，战王不但没杀他，反而处处以礼想待，好酒好肉招待他。
甚至，战王还亲自陪着他各处去看。
“本王之所以买这么些人过来，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些城池之前被蛮邦夺走，他们烧杀抢夺，把百姓和城池祸害得不成样子。”
“本王带领将士们，好不容易把城池收复，但这里的百姓被蛮邦杀害大部分，城中百废待兴，修复城墙，生产耕种，都需要人手。”
“抛开百姓重建家园不说，本王也迫切需要百姓尽快恢复生产耕种。”
“公公只怕不知道，自本王领兵出征以来，朝廷未给本王和将士们提供一粒粮草，十万大军和本王这些日子的吃喝，都靠仁义之士损赠和城中百姓接济。”
“而今，百姓手里也再无余粮，别说接济大军，百姓自己都要饿死了。”
“本王要是不想办法自救，别说镇守边关，和蛮邦做战，这十万大军得饿死。”
“但朝廷的困难本王也知道，所以才会买回来这些人，自力更生。”
“要不是趁着早先地面还没有冻上，抢时间把地翻了，如今地面已经冻上了，挖都挖不动，就指望能早点把能种的种下去，长上来就能充饥饱腹。”
“没想到却让皇上误会了。”
“本王遵守法纪，无论是买人还是开荒，抑或是重建城池自救，都在大昭律允许的范围内。”
“法无禁止即可为。”
“本王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但皇上是君父，金口玉言，他说错了，那便是错了。”
“本王不敢自辩，还请公公在皇上面前帮本王解释几句。”
小太监受宠若惊，一时想着战王也太不容易了，不但要跟蛮邦打仗，还要管着十万将士的吃喝，朝廷不给粮草已经很过份上，居然连战王殿下自救也要降罪问责，真是让人寒心。
一边又想着，自己是个没后台的小太监，就算为战王殿下不平，也替他说不上什么话，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边关宣旨。
百里擎苍把他纠结的眼神看在眼里，叹道：“原是本王唐突了，公公若是觉得为难，就当本王今天什么没提过。”
那小太监还是年轻，虽然知道人心险恶，还带着天真，闻言居然老老实实道：“不是的，王爷，奴才不为难，王爷为了大昭百姓，流血流汗，不应该被误会。”
“只是奴才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帮不上王爷。”
到底也不是天真到极点，知道自己说不上话。
百里擎苍笑道：“无妨，公公有这份心就够了。”
“本王身为大昭皇子，受百姓供奉，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都是应该的。”
“本王和将士们，跟大昭百姓同生共死。”
小太监出来传了一趟旨，心神震撼的回京了。
虽然他说自己人微言轻，说不上话，还是在给永平帝回话的时候，给百里擎苍说了几句好话。
“……边关城池破损得十分严重，奴才去宣旨的时候，看见很多人在抢修城墙，修建屋舍。”
“边塞苦塞，若不能把城池和屋舍赶快修好，冬天会死很多人。”
永平帝冷冷看着他：“战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回来就在朕面前给他说好话？”
唬得小太监趴在地上重重叩头：“皇上，奴才冤枉！”
“奴才跟王爷以前都没打过照面，今次要不是蒙皇上看重，也没机会去宣旨。”
“奴才也不是为王爷说话，而是看边关百姓可怜，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奴才绝没有收王爷一分钱好处，若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奴才只是觉得皇上仁慈，定也不忍见百姓受苦，这才把边关百姓的情况，告诉皇上。”
“若皇上不想听，奴才就不说了。”
永平帝自然是想听的。
他知道这小太监是个老实人，没这么大胆子敢哄骗他，而老实人的话，听起来总是更加可信。
永平帝也需要这些消息来提炼结果，看百里擎苍是不是真有反心。
事实上，后宫这点弯弯绕绕，永平帝心里比谁都清楚，若这小太监真是个会来事儿的，也不至于把去边关宣旨的事情着落在他头上。
永平帝道：“这么说倒是朕错怪你了。”
“起来吧，把边关的事情再给朕说说。”
“朕远在京城，很多事情知道得不及时，战王也不知道多给朕送消息过来。”
这话可不是个小太监敢接嘴的，他低眉顺眼的只当没听见，把边关时的见闻说了些。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心眼的，他对战王心存敬佩，知道永平帝不待见战王，很多消息就一笔带过，关键处给隐藏了。
比如他会说，十万大军的粮草靠仁义之士捐赠和边关百姓接济，但是却不会告诉永平帝，边关的将士们已经人手一件棉衣穿上了。
“王爷说，他理解朝廷的困难，会尽力想办法解决问题，不给朝廷增加负担。”
永平帝脸色非常难看。
他真不是个昏君，自然知道打仗时粮草的重要性，所以不可能做出不给大军粮草的事情。
之前百里擎苍镇守边关数年，他从未断过大军的粮草，有时候确遇国库空虚，也会尽量筹措。
哪怕少点，都尽量按时送到边关去。
人是铁饭是钢，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