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应声而去,拿上来几坛陈酿。
酒得泥封一开,十分浓得酒味就飘了过来,闻这味道显然是极为烈性的白酒。
贵嫔什么都没吃,这三杯下去,怕是肚子里要翻江倒海吧。
在场的妃子们神色各异,有些人是看贵嫔笑话,有些则不动声色的看着皇后。
看来今日贵嫔是讨不了好了。
贵嫔脸更是发绿。
她僵硬的笑着:“姐姐,妹妹不胜酒力,可否宽容一二……”
“宽容?”皇后挑了挑眉,修长的美眸微微眯起,“莫非妹妹刚刚说认错都是敷衍我不成,看来是我太久没管事情,让妹妹以为我是个泥捏的人,可以随意糊弄了。”
皇后越说越是厉色,到了最后一句,已经使得殿内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贵嫔被她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额头汗如雨下,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以往只是听过皇后的事迹,但在宫中,皇后从来都是一副木头似的端方模样,贵嫔以为那都是巴结秦家人的吹嘘,全是夸大其词。
直到自己直面皇后的压力,才知道哪些话都是真的。
可凭什么要对她服软?!
贵嫔今日连番被皇后驳了面子,此时也明白过来,皇后是拿她立威呢。
这要是服了软,其他宫妃可就认为她怕了皇后,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踩她!
她虽然现下不顺,但也有皇帝的宠爱,难道连喝不喝酒都不能作主了?
贵嫔打定主意不喝。
她娇笑道:“姐姐,妹妹今日确实是身子不适,不能喝酒,要是姐姐不介意,我让身边的陪侍宫女替我喝,她可是千杯不醉,定能让姐姐满意。”
用宫女来顶皇后的惩罚,这要是成了,皇后的脸面就成了个笑话。
大殿内各位宫妃都看着皇后,想知道她如何应对。
这时,皇后见贵嫔推脱,拿起面前茶杯缓缓道:“听闻塞外有个清远马场,马匹甚为出众……”
贵嫔一听皇后提起这话,立刻脸色大变,心中惊骇不已。
清远马场是吴家和她的产业啊!
这可是她为三皇子夺嫡准备的资本。
马匹生意的主人,明面上和吴家毫无关系,皇后是怎么得知的?!
而且为了赚钱,这个马场是偷偷将大周的良马卖给别国获取暴利的,要是被皇帝知道了……
想到这里,贵嫔的脚直发软,差点站不住。
皇后见她惊惶至极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叹了口气:“既然贵嫔妹妹不想喝……”
“没有,我想喝!”贵嫔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跪着拿起酒杯急切道:“臣妾不敢!臣妾赔罪自然是真心实意的,这就罚酒!”
她拿起酒杯,狠狠心一口喝下。
连续三杯烈酒下肚,肚子里立时疼的像是刀子在搅动,让贵嫔脸色煞白。
大家都不知道其中深意,但全都心中一凛。
贵嫔这样深得皇帝宠爱,目中无人的性格,皇后竟然一句话就让她服软了?!
皇后手段真是厉害。
更有些进宫时日长的的宫妃蓦然回忆起皇后年轻时候的威名了。
皇后豆蔻年华时,就能因为对女子做官的见解不同。
当众驳斥一位大儒,辩的那位大儒掩面逃走。
甚至亲自上阵,带着家里的仆人,一马当先,捉住流窜上京,害了许多人家的匪首。
能文能武,在当时上京外号铁娘子。
只是嫁了皇帝后,才沉寂多年,不复那时的意气风发。
现下些微一露锋芒,就让人不敢忽视。
皇后这才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手挥了挥,示意贵嫔入座。
“人也到齐了,上菜吧。”
宫女们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走了上来。
上面都放着罩子,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皇后唤了一声:“芸香,给各位娘娘说说上的什么菜。”
“是。”
芸香打开第一盘,里面是红彤彤的一道凉菜。
“此菜名为狼心狗肺,用心和肺片做成,味道香辣。”
宫女们随着芸香的介绍,把菜摆到妃子们面前。
大家脸色都十分怪异。
哪有用狼心狗肺这种话做菜名的?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芸香打开第二个盘子:“此菜叫包藏祸心,乃是用鲜嫩的雉鸡,剖开肚皮,放置鸽子蛋蒸煮而成,鲜美可口。”
之后的菜一道比一道难听,越说,大殿内的气氛就越沉重,有些胆子小的妃子更是瑟瑟发抖。
惠妃性格直爽,这样古怪的氛围第一个受不住了。
她皱着眉道:“皇后娘娘,我知道您做事肯定有道理,不过臣妾愚钝,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是哪个人做了错事,您只管罚。”
皇后意味深长道:“要是每个人都像惠妃妹妹这样直接就好了,这宫里定然太平许多。”
皇后眸色极冷,扫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
这些年她顾及皇后的身份,也可怜这些女子们入了深宫,就被困在这宫墙之内,年华空耗,所以对待她们都十分优容。
有什么困难的也尽力帮助。
可是自从对皇帝没了期待,她为了报复皇帝清查后宫。
才这么清楚的知道,在座的人几乎都对她充满怨恨,在她假怀孕的消息传出后,明里暗里的没少下毒手。
这些人,都以为没了她,自己就能得到皇帝的青眼,坐上皇后的位置吧。
可谁知道,这大周的帝王才是最恶心不堪的垃圾。
可笑,可悲。
皇后眼神深处全是嘲弄,她语气冰冷道:“那我就直说了,本宫这次胎位不稳,就是因为后宫之中有人暗下毒手!”
“什么!”
“怎么会这样,谁敢这么大胆!”
妃子们面露惊愕,殿内议论声沸腾起来。
惠妃气的拍桌而起:“这害人者是谁,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陷害嫡亲皇嗣,皇后娘娘您说,我第一个把她碎尸万段!”
惠妃的视线突然转向了贵嫔。
贵嫔怒道:“惠妃,你看我干嘛,难道你觉得是我干的!”
“我说你了么。”惠妃满脸质疑,“你莫不是做贼心虚吧。”
“你信口雌黄!分明是你意有所指,要是皇后娘娘这次胎位不稳是我干的,我天打雷劈!”
皇后摆手制止:“莫要吵了,现在还未找出凶手。”
惠妃和贵嫔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闭嘴了。
德妃此时弱声道:“那皇后娘娘现在的意思是?”
皇后缓缓起身:“我自问这些年对各位不薄,却没想到这之中却有人想暗害我,实在是让人寒心。”
她眸间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我要拿回掌管宫务的权利,彻查这个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