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书见着出来的程咬金委屈地跺脚,“姐姐,你先管管我,我是你亲弟弟!”
谢升平甚至都不想去理会叫嚷的李珏书.
她是真的不知道李珏书怎么能如此地找事,李玕貅分明是在劳心费力不要回报的帮他,他还嫌弃人家让他玩得不够开心了。
倒是跟着进来察觉姐弟气氛紧张的辛如打圆场地说:“雀雀这几日都在阎王爷哪里闹腾,这终于烦的阎王爷把人送回来了,陛下若不是紧急朝政,不如先让公主过去瞧瞧雀雀?”
即便朝堂真的有要命的事,不也还有内阁撑着的吗?这小皇帝才让人有点刮目相看的模样,又是那副遇事不决高喊姐姐的架势。
李珏书见姐姐越过他出去,眼底露出抹儿难受来。
辛如上前哄李珏书,“陛下何必同雀雀吃味呢?雀雀没了两个娘,公主多谢心疼也是人之常情,卑职听闻您在猎场不舒服时,公主可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您的……”
李珏书眼底划过落寞,说:“我只是从未和姐姐离开过这么久。”
而且是在吵架的时候,自打那次将落水之时明面再提,李珏书就隐隐感觉,姐姐好像不想再管他了。
如今还是任劳任怨处置政务,无非是因为不想大宜赔在他手中,倘若他还是如同曾经那般不为做,就知道躲在后面享受太平安逸,姐姐肯定能做出让他惊掉脑袋的大事。
所以李珏书万分害怕。
别家的人内里的事最好少过问,辛如又安抚了李珏书两三句,就听他突然提起雍州一事。
“姐姐关于这件事,从来不让我参与,当初谢家阿姊都险象环生回来,这次姐姐明里暗里出动怎么多人,又有几分把握了,拖得越久越难查,倒是不如不查重新开始……”
李珏书蹙眉紧声,“对错是非说白了,不都是那个对皇室统治有利就以哪个为准吗?现在雍州案不管从哪个方向查都无益,连着最大的人证谢升平也在土里了……”
“我当你是只晓得玩乐,料不到你脑子里面成日都想些这些?算了?你一句算了,多少饿死的将士魂魄难安?多少察觉军饷贪污想要收集证据敲登闻鼓的热血之人,都要魂魄剧寒?”
听着谢升平的声音响起,李珏书一个抖索,看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姐姐,你怎么还听墙角了?”
谢升平走出去两步,便是不妥,万一李珏书嫉妒起来,再给雀雀或者江浙找事情,那就玩大了。
原本,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因为李珏书那满腔自以为是的好意,想要保护李宝书的名声。
她不杀李珏书,是因为大宜需要一个帝王,更是因为,李宝书最喜爱这个弟弟。
所以,她至少现在,是不会去动李珏书的。
倒是被她听到这番震天撼地的言语。
“沈扶教你的?这是你自己的领悟?”谢升平问。
都已被听了去,李珏书吃惊片刻,就平静地说:“朝政的内里不就是这吗?没有立场,没有对错,谁位高权重,谁就掌握一切,姐姐以前才执政,对于王都督和临安侯,不少政务处置都不满意,到底是隐忍了。”
“如今姐姐做的不少事,王都督和临安侯也气得夜不能寐,他们却不敢高声语,朝政不过就是风水轮流转,而我命好生在风书宝地的龙位上罢了。”
“要我来说,姐姐其实不查雍州案子,背后的人知道姐姐您愿意高抬贵手,今后做事就会多动脑子,死去的人不能再活着回来,可是活着的人不应该再继续死下去了。”
雍州案要查,就会死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得杀多少人,才能杀到最应该死的人?姐姐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姐姐你就是太执着了,有些东西稀里糊涂的也并非说坏事,雀雀出事还不足以说明吗?”
“有些东西可以如你所言处理,有些却不能。”谢升平看他,“你的想法我不掺和,我要做的事情,你可以心中反对,做出反对举止,你同他们在我心中就没有分别。”
李珏书顿时说:“我就是说说而已,我知道姐姐才是对的,我只是不想让李玕貅来帮我看折子了。”
“怎么,你还害怕看着他,觉得自己德不配位?”谢升平承认自己就是故意让李玕貅去的。
李珏书就是懒不是蠢,他明白朝臣心中最理想的辅政亦或者暂时亲政的最佳人选是谁。
所以,在他眼中,李玕貅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襄王的分身。
李玕貅做得好,那么,李许宜来了,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因此,李珏书不愿意在这样的焦虑中过日子,所以,他要逃离。
这句话的确稳准狠的戳痛了李珏书的心窝,他只是捏紧了手,没有再说话。
谢升平好心好意的会有,气急败坏地离开。
那头雀雀已经醒了,只是虚弱得厉害,却还是握住江浙的手委屈巴巴地发飙泪。
泪珠儿砸得江浙心疼不已,“爹爹就在这里,我们雀雀是天地下最勇敢的小朋友了对不对?”
雀雀瘪嘴看递过来的勺子,抵触地扭头表达自己的不配合。
“听话,喝药才能好起来。”江浙听着动静,对着雀雀说,“你姨母可来了,你若不好好喝药,她可是要灌你的。”
“雀雀?”谢升平弯腰看苏醒的娃娃,“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诉我。”
雀雀半个脑袋缩到被褥里头,谢升平看明白小妮子不吃药,“你不吃药,就会去见你阿娘,你阿娘见到你不乖,就不会理你,你去见你阿娘就是对你爹爹残忍。”
雀雀自然明白去见阿娘和见不到爹爹是什么意思。
“放糖。”
雀雀小声开出意见。
放了蜂蜜的汤药被雀雀喝了小半日才喝下去,紧跟着咳嗽间就吐出来大半。
谢升平被吐了一身,江浙给雀雀拍背顺气的,自己脑袋都冒出汗珠。
雀雀眼泪汪汪看姨母,“好苦,姨母,肚子在咕咕……”
雀雀很明白,在吃药这件事,江浙是绝对不会给她任何钻空子的机会的。
江浙哪里能看不出雀雀的小九九,吩咐太医重新熬药,对着谢升平说:“公主先去换身衣裳,雀雀这里我来看着,左右醒了,现在还虚弱着,即便要问什么,现在也不是时候。”
谢升平心疼雀雀,叫人去拿了衣裳就在这里换,“雀雀,咱们至少喝一半如何?另外姨母给你做主今日的先不喝了。”
喝一半也比再来一碗好,雀雀当即嗯了一声。
等着将雀雀吃药一事解决,整个屋子都内的人仰马翻,倒是喝完药的人有了点精神,看换好衣服出来的谢升平,小声说:“我错了。”
“你这句我错,要是我来理解,你莫不是故意不喝药,将药吐出来的?却不想弄脏了我的衣服,所以来给我赔罪的?”
雀雀摇头,软着声气,“我没有,就是太苦了。”
谢升平重新坐到她身边,“受苦了,姨母给雀雀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雀雀还迷迷糊糊,“为什么呢?”
谢升平顿了顿,“嗯?”她不解,“什么为什么?”
“雀雀做错事了吗?”雀雀问,“雀雀好怕。”
谢升平握着她的手,“雀雀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的是其他人,觉得伤害不了姨母和你爹爹,就来伤害雀雀。”
雀雀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说,“那还是伤害雀雀吧,雀雀身子骨好。”她看谢升平有些错愕的神情,“你老病,爹爹不能有事,阿娘会难受。”
“傻孩子。”谢升平戳戳她的眉心,。“你平平安安的,我和你爹爹才能安安心心,好了,过去的都不要想了。”
雀雀看谢升平起身的动作,抓住她的手,“你去哪里?”
“我想喝水,你要不要?我不走,你放心,在你好起来之前,我哪里都不去。”谢升平拍拍她的手背,“安心。”
雀雀精神了小会儿,渐渐的眼皮子就开始朝下,不一会就小睡了下去。
谢升平见她呼吸匀称,才将她抓着的手放到被窝里头,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
走出去,就见江浙在外面小亭子鼓捣着什么。
谢升平上前去看,就看江浙在搓什么小黑球,边上还有红枣泥。
另外一边的小碟子里头,放在两个小指大的红白枣泥小丸,谢升平拿起一个看了看,“你倒是有心了,只是,你要雀雀吃怎么多个下去,可以比打仗都难呢。”
“慢慢哄着呗,眼下雀雀已经醒了,你要不要回皇宫去?”到底是在他家,“陛下依赖你成习惯,李老大是能耐,奈何不喜欢给人脸,只会闷头做事,如今皇宫中,两个襄王府的李,一个大宜皇室的李,是我,我也有点怕的/”
“快刀斩乱麻才是对的,就是要借着这事让李珏书好好做自己的事,且我发现,这个小子心中是有自己对朝政的一番看法。”
江浙察觉谢升平是话中有话,便是不再继续这个话头,“雍州那头如何了?”
“不清楚,这次不必三年前,京城的老狐狸瞧着沈扶去那头了,比如都是心中明白的,就看他们这局棋,预备着怎么下了。”
“我看这次沈扶回来了,你预备在哪里给他谋个差事?”
“这个可不是我说得算,他想要什么,他会开口,也会给自己安排足够的台阶,你不必僵硬地把话头移动开,我已经无碍了,我只是恨罢了……”
谢升平看着药丸,“我第一次给人做母亲,不说做得完美无缺,至少想要负责任,而去,雀雀对我很好。”
江浙江枣泥裹到黑色的小药丸上,“也好,你在这里住着,你们两个之间的隔阂也会慢慢消失,不对,听天由命。”
谢升平自明白雀雀对“李宝书”最大的症结在何处。
“世上没有任何十全十美之事,只要小满足,我就足够开心。”谢升平抿唇笑,“你看,我说过我会回来的,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江浙手指微微用力,将药丸捏变形。
谢升平靠着亭子边上看着江浙,“你看,只要你想的,时间给足够,总是会得到的,所以,你心中的那些疑问,不是我不回答你,而是日后u你就知道如何了。”
江浙彻底将手中的药丸捏坏。
所以,谢升平的死,真的是有内幕的。
可谢升平重新睁眼,想的不是报仇,是替好闺蜜完成未竟的事业。
江浙沉默非常。
所以,现在谢升平的一切,都是以稳定大宜为准。
她要做掌握权势的第一人,就是必须让所有人都觉得,除开她,没人能够撑得起来大宜的将来。
她前面,说到底,只有两座大山。
皇帝李珏书。
襄王李许宜。
后者暂时惹不起,也最好别去惹,眼下还不是时候。
至于前者,谢升平现在正可是借着在江家照料雀雀为由,逼着李珏书自己出面掌控朝纲。
李玕貅有在他旁边,他在弱也是皇帝,不会让一个世子压着,特别还是差点有机会坐在他位置上的人比下去。
江浙看着谢升平。
他其实很想明确地知道,谢升平到底有没有做女皇的打算。
觉悟,在宫乱时,已经有了。
至于最关键的哪里,谢升平怕是还要在被添一把火才可以。
“你又在想什么?”谢升平问,“你能别老这样闷着成不成?看着我就无名火起。”
江浙眼底透着揶揄,说:“我在想你和雀雀会不会把这宅邸给拆了。”他想过很多次谢升平回家的厂家,死活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不过,能回来他就知足了。
“现在她可没这力气和我跳。”谢升平抱着手臂看他,和他打商量,“我也说一句,既然我回来了,那么,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我做主,你有意见吗?”
“这话说的,我哪里会有意见的?”江浙重新搓药丸,“你要做什么,我都意见,只要你活着,其余的,我都不计较。”
谢升平笑笑。
死,这次她才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