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班长说我的操作质量高，理应多派一袋纱。”
姜妍点点头，一时心里滋味有点复杂，派纱规则中，都是按照测试成绩来派多余的纱的，正常派送一轮只能送一袋纱，许重笙目前的技术看着是不错，可到底是新工，她就分明是受到了班长的特殊照顾。
这是李国华和姜妍都比较忌讳的，毕竟在整改这个特殊时期，还有人在搞特殊对待事件。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小小的一个特殊点，有可能造成整个规则的毁坏。
但姜妍并没有说出来，反而给许重笙捡纱棒，就像以前给李婉玉捡纱棉一样，把线头捡出来，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二人配合很默契，一时都没有说话，好半晌许重笙才说，“姐，我饿了。”
“那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这会儿，多数工人都已经进入了车间食堂，许重笙拿着姜妍给买的炒面，和姜妍一起进入车间食堂，李婉玉看到姜妍过来，笑着说，“大忙人又跑这车间干什么来了？”
姜妍笑着说，“师父，你不想见我吗？”
李婉玉丢给她一个大白眼，“见你这白眼儿狼做什么？”
师徒二人说着都扑哧笑了起来，李婉玉说，“怎么也不经常回宿舍看看？”
许重笙说，“姐，你的床铺上都落灰了。”
李婉玉说，“好在有小许给你打扫整理。”
其实姜妍也不是不想回宿舍，只是这段时间库房的事儿让她头疼，再加上李国华的那件事，她时不时的需要回家和姜成峰交流，导致没有时间去宿舍了。不过她还是很想念305宿舍的氛围。
听了许重笙和李婉玉的话，她已经打算得空回宿舍一趟了。
这时候，丙班班长杜学唯也打好了饭，恰好来到了她们这一桌，“这是小姜吧，有日子没见了。”
姜妍笑了起来，“劳驾大班长竟还记得我。”
“当初你和李主任在台上闹的那一出整改，大家都看到，印象深刻得很，怎么会不记得你。”
姜妍脸红了下，自己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过了这些日子了，再想起当时的情景，反而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杜学唯说着话，目光却又投向许重笙，“小许，累不累？”
许重笙冲他一笑，“不累。班长，我这个月工资是不是会高？”
“嗯，会比你当新工的时候高好多了。”
“那太好了。”
许重笙还是记着请姜妍吃饭的事儿，“姐，等我发工资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李婉玉冷冷地道：“就只请小姜？”
杜学唯说，“还有我呢？”
“可是……”许重笙显得很为难，好像真的已经让她请客了，而且请的还是超级贵的大餐。
杜学唯见她咬嘴唇的样子，终于不忍逗她了，说，“逗你玩儿的，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吧。”
李婉玉说，“班长，注意身份，你这是在约小许吗？”
杜学唯啊了声，脸一红，“算，算，算是吧……”
李婉玉又丢给他一个大白眼不说话了，姜妍为哄师父开心，趴在她耳边道：“师父，过两天，我给你买一大包牛肉干。”
李婉玉的唇角终于扬起一点笑。
饭毕，姜妍来到了杜学唯的办公室，打量着杜学唯。
杜学唯很年轻，和姜妍年龄差不多大小，很瘦，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按照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谈个恋爱什么的都很正常，甚至就算想追许重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厂里并没有规定，同厂工人不能谈恋爱，反而还鼓励着。
厂里的双职工不少。
“小姜，有事吗？”杜学唯被姜妍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忍不住问道。
“杜班长，最近咱们李主任一直在弄整改的事儿，狠抓生产质量，派纱的环节也很重要。你是不是因为喜欢小许，所以徇私了？”
杜学唯怔了下，有点尴尬地说，“小许和你不是亲如姐妹？”
“这是两码事。”姜妍很认真地说，“就因为她是我的好姐妹，所以事儿不能坏在她的身上。我们不能破坏李主任好不容易得来的成绩。”
“小姜，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学唯还真有点怕爱较真的姜妍，也极度地认真起来，“是李主任说，让我必须要关注每个工人的家庭情况，以便可以更好的帮助他们。我了解了小姜，她很困难，她很需要钱，而且她的技术确实不错，非常认真。”
姜妍忽然想起李国华的话，的确他做班长的时候，也有认真了解过自己班子里工人的情况。
“小许她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她不由怔忡地问。
事实上她也不是没和许重笙聊过，只是许重笙每次都含糊应答，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所以她对许重笙的家庭情况真的很不了解，不过从她来上班就没有回过家，还有常年一身校服的情况看，至少可以判断家里应该很困难。
“她母亲常年生病，爸爸是后爸，不供她上学，也不给她母亲看病，所以她必须自己赚钱给母亲看病。”
“这样啊。”姜妍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学唯又道：“小许挺能干的，年纪又小……所以我……”
“杜班长，还是不可以。李主任安排下来的整改规程，我们要严格遵守才好，不能以一己之私破坏了规章。她今日多拿一袋纱没事，可是别人看在眼里又该怎么想？别的员工一定会想更多办法，让她自己也多一袋纱，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和新乱象，实在很难预料。”
杜学唯：“这——”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许重笙眼含泪花站在门口，“班长，姐姐。”看样子她已经站在门口好一会，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了。
“小许，我——”姜妍顿时语结。
“姐，我能理解的，确实是我违规了，但是不关杜班长的事，她是好心。”许重笙说着走到姜妍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姐，我让你失望了。”说着话，眼泪已经一滴滴地落下来。
姜妍的心一下子痛起来了，“小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希望你能多赚点钱的，只是……”
“姐，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