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对教练还是又敬又怕的，就等于车间的管家婆。
再加上文小雨此人不苟言笑，更让人紧张。
对于考核，并不会说把大家大张旗鼓的聚在一起，进行竞赛，而是，文小雨会自己找到需要考核的岗位上，询问被考核人，“现在可以开始吗？”
被考核人说，“可以开始。”
那么文小雨就会说，“准备。”
等被考核人准备好以后，文小雨在掐着秒表的同时喊一声，“开始！”
被考核人则按照规则开始操作，如果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全套流水线操作，被认为是及格，如果超出时间，则被认为不及格，对新工来说，影响定岗时间，对老工人来说，影响定级和工资。
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提前完成，则会提高定级，像李婉玉这种操作技术，通常都是丙班前三的成绩。
李婉玉可以在一分五十秒左右的时间内，完成三十个纱筒的上筒和第一轮布纱任务。
那动作真的行云流水，又美观又快速，看着都是一种享受。而一般工人同样的操作需要两分三十秒左右的时间，稍微差一点的就会达到两分四十秒，已经是不及格了。
而对于姜妍这样的新工，第一个月的考核就是在一分钟内，用勾刀手工打结二十六个以上，算及格。
姜妍平时也让李婉玉帮她掐表测过，她发挥良好的情况下，在一分钟内可以打结三十个以上，可以说，学的相当之好了。
可是一见文小雨，她还是有点紧张。
李婉玉也停止了挡车，让出岗位，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文小雨问姜妍，“学的怎么样？”
姜妍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已经学会了。”
文小雨哦了声，那么考核开始吧。
姜妍还在发愣，李婉玉已经走过来，亲自拿了一个纱棒插在络筒机上，捻了线头出来递到姜妍的手中，叮嘱道：“就像平时那样练习就好了，不要紧张。”她的语气倒是难得的温柔，令姜妍的心安了下。
文小雨笑了起来，说，“还是师父亲自插纱棒呢，李婉玉，你挺宠你徒弟呀。”
李婉玉稳稳地道：“自己的徒弟不宠让谁宠？文教练，您可别吓着她。”
文小雨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再次问姜妍，“准备好了吗？”
纱筒上的线头和纱棒上的线头都已经在她的手中，勾刀也已经架好在指间，只等一声令下的姜妍肯定地点点头，“准备好了。”
文小雨的秒表按下的同时道：“开始！”
姜妍立刻聚精会神的开始打结，只见勾刀翻飞，两个线头在勾刀之间那么一滑一绕，转眼间一个节打好，勾刀割断多余的线头，姜妍将多余的线头暂时握在手中，继续打下个节……
姜妍上学的时候，考试成绩都还不错的，对于考试的心态也调整得比较好，算是那种平时不算太用功但也不算太不用功，但是考试的时候能考出相对比较好的成绩的那种学生。
按照当时的同学形容，姜妍属于“考运”比较好的人。
但姜妍这次还是出了一头汗，主要身边有李婉玉和文小雨盯着她的动作，附近几个岗位上的工友正好已经布完了纱，也都转过来参观她的考核，有那么一两次，她的节打空，顿时感觉手指都僵硬了。
她马上调整了过来。
终于听到文小雨喊了一声，“停！”
姜妍停了下来，文小雨说，“三十二个。”
她直接向李婉玉说，“不错，过关了。”
李婉玉也明显松了口气，却又丢给姜妍一个白眼，“比平时还是差了点。”
姜妍竟是冲过去抱住李婉玉，叭叽在她脸上亲了下，“师父，谢谢你，我好开心呀！”
姜妍是真的开心，比自己当年考上大学还开心，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车间里这么一次小小的考核居然让她这样的激动，她只是真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李婉玉惊讶又意外，脸蛋红红的，“你疯了啊！”
说完却又噗嗤一声笑了，“傻样。还有两个月的考核呢。”
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教练文小雨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李婉玉，你徒弟挺有趣啊。”
其实姜妍也是有些害羞的，她承认自己有点失态，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不敢看李婉玉的眼睛，看看时间差不多快要下班，她有点担心起许重笙来，装肚子疼，磨着李婉玉给她允了假，提前下班了。
但她并没有走出车间区，而是从二纺来到了一纺，由于二纺和一纺之间也通常有工人来来往往送管子推货什么的，她又穿着工装，所以很容易就进入了车间。
一纺和二纺的规模差不多大小，只不过一纺纺的全部都是三十二号及以上细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一纺的机器轰鸣声更加大，而且棉尘更多，她一进去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另外一纺的络纱车间和络筒车间并没有分开，一纺的络筒机岗位横向占据了车间的前半部分，在络筒机的后面则是一排排的络纱机，距离络纱机比较近的络筒岗位，甚至可以在络纱工把纱刚刚落下来，就直接一伸手，将纱袋拽到自己的岗位上。
络纱机的机器轰鸣声较络筒机声音更大，所以整个车间的机器轰鸣声超过二纺，也是很正常的了。
室内温度也更高，但是这个温度似乎是分片区的，她找到许重笙附近的岗位的时候，就觉得这一片特别冷。
让她意外的是，许重笙似乎居然有了自己的岗位，正在那里动作很不流畅的档车。
她所在的岗位和师父陈娟是同一台机械，一台机械横排两个岗位，面对面两排，一共四个岗位。
陈娟刚好把一袋纱布完，扭头神色不善地盯着许重笙看，许重笙也发现师父的盯视，她本来踩着车子往师父这边靠来的，但这时候她很迟疑，蓦然停了下来，陈娟见状，无名之火从心里蓦地窜上来。
她一踩车子迅速靠到许重笙面前，恨恨地抓起一只纱棒，冲着许重笙的手就一阵砸，许重笙也不敢躲，痛感让她的五观都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