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江氏几经生死，于乱葬岗产子。
他皇甫家的种，也流落民间遭受苦难。
他理解凌钰的不甘于怨恨，更心疼乖孙遭受的一切不公，但……他对于凌钰的狠心还是无法释怀。
试问一个连亲生祖父都能下杀手的人，如何有德？如何为君呢？
凌钰看他沉默，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之色。
世人皆如此，永远无法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只会站在客观的角度去评判事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个道理皇帝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心狠！
凌钰拱了拱手，继续开口：“千金于乱葬岗产子，可千金不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
“什么？”皇帝闻言震惊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凌钰：“你说江……这位千金怀的是双胞胎？”
凌钰点了点头：“陛下可还记得二殿下那痴傻的长女？”
皇帝：！
那长女不是顾嫣霜的吗？
他当初还以为老二那狗东西早就与顾嫣霜有了首尾呢！
后来知道凌钰的存在，也只当老二是中了暗算睡错了人。
可现在怎么回事？
凌钰是说那个小傻子其实是江氏的种吗？
凌钰神色看不出喜怒，继续平静的述说事实：“这位千金每天挨饿受冻，恍惚之间连自己诞下了一女都不得而知。直到她被人扔到乱葬岗，有曾经的奴婢相助，这才逃过一死，又诞下一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落入了亲姐手里，并被亲姐下了蛊，从小痴傻，活得猪狗不如。”
说到这里，凌钰掀开衣袍跪下，恭恭敬敬朝皇帝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才道：“几番生死，如此深仇，陛下，换做是您，可能释怀？前些日子二殿下请内子去给其长女看病，您知道吗？内子回来后说，那位大小姐的身上没一块好肉，形同枯槁，蓬头垢面，如同乞丐。且她的身体常年来都被蛊虫掏空了，就算去了蛊，也活不过五十之数。杀人不过头点地，面对至亲手足，如此折磨，怎堪为人？微臣纵使佛祖转世，亦无法容忍。望……陛下体恤微臣，不然微臣何以面对生母，面对亲姐？”
“起来，你起来……”皇帝被凌钰一番话说得无比动容，同时对顾嫣霜生了杀意，还连带着恨上了顾丞相！
他不信手眼通天的顾丞相不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却不管不顾，纵容长女，虐待次女。
父不慈，焉能怪子不孝？
凡事有因必有果！
凌钰也好，那小傻子也罢，都遭了大罪了。
他如果早知道这些，早就让人把那小傻子接进宫来，细心照顾。
哪会让她落入狼窝整整十多年！
皇帝这一刻对凌钰无比愧疚！
见凌钰还是跪着，他亲自上前扶起他，浑浊的老眼一片湿润。
“好孩子，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也知道那孩子受委屈了。你放心，朕给你做主，朕现在就让人把那毒妇打入大牢，五马分尸。”
“多谢陛下体恤微臣，不过这件事，微臣没有证据，还请陛下交于微臣，不要插手。”
皇帝不想答应，他现在恨不得把顾嫣霜给大卸八块。
但想到某些利弊关系，又是乖孙请求，他还是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