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是个罕见的寂静夜晚,也许是此地跳过靠近东岳宫大本营,又或者是附近道人太多,夜已过半仍旧没有第一学院的学子偷袭东岳宫道人,借着夜色遮掩一道黑影正在快速前行,这黑影正是寒夜,寒夜想要在周围找到甾食,恐怕也只有在甾食口中才能打听出来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黄天不负有心人,疾行大半个晚上的寒夜终于在一处小山坳上看到了甾食盘坐冥想的身影,寒夜距离甾食和其他道人足够远时大口换气,恢复体力后才谨慎靠近甾食那一队道人,等到距离足够寒夜匍匐在地,半眯着眼睛将精纯炼气挤压成无形丝线,顺着空气蔓延进甾食耳内。
甾食猛然睁开双眼,咬紧牙堂才没有左右观望,顺着寒夜指引甾食佯装肚子疼痛,捂着肚子起身,同这一队的队长打声招呼后急匆匆往寒夜所在方向跑去。
寒夜谨慎退走,两人在一棵古树下碰面,甾食不停打量左右,寒夜比他镇定不少,虽然他不是半月那样恐怖的炼魂师,可周围若是有人偷听他也能有所察觉。
甾食见到寒夜很是高兴,脸上满是激动神色,沉声问道‘夜哥是专门找我来的?’。
寒夜点点头,‘有个得自东岳宫俗脉的消息告诉你,是真是假得靠你自己求证,有俗脉道人说岳一山林四周空间束缚只针对修士,只要吞下你们东岳宫特定丹药可离开岳一山林’。
甾食喜出望外,丝毫不怀疑寒夜诓骗于他,在怀中摸了好久取出一个玉瓶,晃荡着玉瓶说道‘夜哥说的可是锁元丹?这丹药是宫中长老炼制,吞食一颗半个月内凝聚不出丝毫炼气,俗脉弟子的确有许多道脉弟子不知道的小道消息,此事我求证之后再行动’。
寒夜知道甾食说的行动是要去看望他的父母,这是甾食的事情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寒夜没道理多说什么,‘还有一件事需要问你,东岳宫如今归元境第一人是谁?毕月乌同他相比如何?’,寒夜不确定嫁衣古阵的事情,只能从侧面调查有谁够能够做成这件事。
甾食丝毫没犹豫回答道‘当然是掌缘师兄,掌缘师兄身怀伏羲神印,宫中许多长老都不是掌缘师兄的对手,毕月乌师姐同掌缘师兄相比相差甚多,三年前宋钟师兄战败过毕月乌师姐,掌缘师兄战败过宋钟师兄,三年后宋钟师兄和毕月乌师姐不分伯仲,但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必胜掌缘师兄的把握,夜哥你问这个干嘛?’。
寒夜心中有了计较,继续问道‘是掌缘让你们十几队人守在这里吗?’。
甾食皱眉摇头答道‘这个我不知道,师兄弟们只知道是上面的命令,究竟是谁的命令队长也不知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时每刻都有被学院学子偷袭的危险,要不是上面给了死命令的话傻子才会待在这里’。
寒夜差不多已经能确定南郭山附近一定有事发生,至于是不是半月和小迷糊所说的利用嫁衣古阵来炼化吞金兽还不确定,‘最后一个问题,掌缘现在在哪?’。
甾食继续摇头道‘夜哥你真的是难为我了,掌缘师兄的行踪我哪能知道,而且我断言岳一山林当中除了掌缘师兄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在哪’。
寒夜有些小失落旋即又恢复自然,若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问出行踪才是有问题呢!
两人又闲谈几句后分道扬镳,甾食满心满念的都是如何通过空间束缚看望父母,而寒夜满脑子想的都是名叫掌缘的年轻道人,他不清楚伏羲神印有多大的威能,但他无比的清楚正是伏羲大神发明了八卦图。
寒夜随便找了根参天古树栖身,盘膝坐在古树枝芽上抬头仰望夜空,今夜的月光很柔,星光很亮,晚风很轻,如果这里没有第一学院和东岳宫的厮杀寒夜真想拉着小迷糊在这看一辈子月亮星星,但这世上就是因为没有如果才会精彩万分。
寒夜脸含笑意晃荡脖子是正看见距他不远处还有一个身穿古朴道袍的年轻道人正在看他,寒夜浑身绷紧,体内炼气呼啸纵横,脑海中的杀机孕育到极致,怎么会!这里怎么会还有人在!
‘道友不必惊慌,皓月当空,繁星璀璨,此时此刻大打出手未免太伤风景’,道人嘴角浅笑,脸上除了真诚还是真诚,难能可贵的是道人卧蚕竟然有青色痕迹,像是用胭脂涂抹过一样好看,细细观察依稀能看见道袍前襟上有淡淡的血迹。
寒夜收敛气势,懒洋洋的靠着树干,垂下双脚随意摇晃,刚才还像是出鞘利剑现在就是一个懒散少年,让他如此转变的正是年轻道人忽高忽低的气血狼烟,寒夜推测这道人要么就是自身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要么就是被人围攻收了内伤,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会带给他威胁,‘你说的也对!要杀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像如今的风景过了今晚怕是就没有咯!’。
年轻道人有些惊讶寒夜的坦荡,这下换他犹豫不定,进退艰难,‘道友可是要先礼后兵?’。
寒夜挥挥手回呛道‘你少来!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情我是干过,但也不会无耻至此,你我无仇无怨,你不值得我这样,你这身袍子挺漂亮的’。
年轻道人尴尬笑了笑,自储物袋中取出水囊豪饮一大口,‘有趣有趣!你这身大氅也不错’。
寒夜鼻尖全是浓郁酒香,‘你小子喝的是酒吗?这么大的劲连大象都能醉倒吧?’。
道人丝毫不心疼的将水囊甩给寒夜,‘酒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依小道来看黄金屋、颜如玉不在书中而在酒中’。
寒夜嗅了嗅,脸颊便红润起来,说实话寒夜酒量并不大,加上之前喝的都是果酒,乍一闻这种层次的酒没醉已是本事,寒夜将水囊抛给年轻道人,‘你的酒很霸道!’。
年轻道人体内反复不定的炼气因为两口烈酒下肚稳定不少,‘那是自然,小道最爱杯中物,酒不好可是会发飙的,也许你不信小道发飙整个东岳宫都要抖上三抖’。
寒夜瞥了眼年轻道人,打趣道‘你这喝完酒吹牛的本事不错,不知道再喝下去你会不会胡言乱语、大喊大叫?’。
年轻道人哈哈大笑,‘道友此言差矣,喝酒之后不胡言乱语不大喊大叫那还叫喝酒吗?小道若是不想胡言乱语不想大喊大叫喝酒干什么?喝水得了呗!’。
寒夜被道人逗笑,真心实意称赞道‘谬论!也是妙论,你和其他道人都不一样,你是最不像道人的道人’。
年轻道人滋溜溜小抿一口酒水,咂了咂嘴陶醉好一会儿,‘道友此言又差矣,为何不是其他道人不像道人呢!小道这酒前两口须得豪饮大口,后三口须得慢饮小口,一天五口酒,神仙请都不走!’。
寒夜自储物袋内取出最后的几壶果酒,酒水入喉后心胸舒畅很多,‘不是我小气,我的酒跟你的相比实在是不够劲,就不请你喝酒咯’。
年轻道人十分夸张的翕动鼻翼,也不知道有没有闻到果酒香气,低声嘟囔道‘其实道友就是小气,也罢也罢!今夜不行今后还有机会,想喝酒小道随叫随到’。
寒夜笑容扩散,嘴角上扬出一个漂亮弧度,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容自眸子中溢出像是池塘的涟漪扩散至整张脸胖,此时的寒夜才是最无忧无虑的寒夜,‘你说第一学院和东岳宫也能如你我这般把酒言欢该多好!’,寒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句话说出,或许真的是太爱小迷糊,他对学院和东岳宫之间尔虞我诈的争斗有了些许厌倦。
年轻道人扬起头颅,仰天吟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没有东岳宫还会有西岳宫,没有第一学院还会有第二学院,错的不是东岳宫和学院,而是这个混乱不堪、无药可救却又不得不救的天道’。
寒夜长叹口气问道‘你倒是敢说,其他道人敬畏天道如同神明,你却敢叱骂天道,不怕道门仙人不接你飞升?’。
年轻道人又开始眉飞色舞的激动陈述,‘扯淡!小道想要飞升哪里需要前辈接引,别人修的是天道,小道修的却是心道,天道容万物,心道可融天’。
大言不惭!若是被其他道人听到年轻笑道这番荒谬之谈肯定会大动肝火的将年轻小道归于邪魔外道一流,好在寒夜也并没把天道放在心中。
‘心道!从未听过,你自己感悟的吧?’,寒夜顺着年轻道人的话茬询问道。
年轻笑道打着酒嗝点头道‘对喽!心道博大精深,想要穷极心道之理凭小道一人纯属扯淡,小道只想在有限的生命力多多感受心道之璀璨,小道研究心道二十余年,颇有一番心得,看道友有缘便跟道友多说两句,心道即因果即造化即缘分,有因才有果,有果便是造化,抓住造化才是缘分,因果在心中,缘分在手中’。
寒夜面色如常,‘心道果然不俗,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一同修炼心道’。
‘不多不多’,年轻道人掰着手指头回答道‘除了我还有我儿子还有我儿子的儿子之外就没有啦!’。
这下寒夜倒是吃了一惊,‘你有儿子?’。
年轻道人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当然没有!不过小道可不是恪守成规的人,这辈子一定要历练红尘、生个儿子的,小道看道友一定也没儿子,但道友可不是完璧之身呀!’。
提起这个寒夜脸上、心中都是自豪,‘你以为呢!这个年纪还是完璧之身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不行?’。
年轻道人抿了口酒水,‘没试过,但小道觉得自己肯定行’。
时间悄然度过,寒夜和年轻道人谁都不关心对方姓甚名谁,或者说都已经猜到了对方身份不愿意说出口而已,对他们两人而言这一晚安静祥和有趣,对别人来说这一晚代表的就是枯燥烦闷甚至有一些倒霉。
半月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死胖子凭借天人合一术的超凡之处悄无声息的摸到南郭山附近,南郭山四周都有东岳宫道人镇守唯独这座普通*无人居住,半月不敢大意,一路隐匿身形来到南郭山下才长出口气,身子好像液体一般渗透进南郭山脚下,盏茶十分过后半月出现在南郭山下的矿脉当中,半月点起火折子才看清矿脉当中的景象。
矿脉有被人为开采过的痕迹,只是痕迹太过久远,当然这些无关痛痒,半月能确定的是这里的确有一整条金属矿脉,只是年代太过久远,金属矿脉同中州城中特有的灵气严重氧化,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金属特征,这种环境下的金属矿脉绝对不会衍生出吞金兽这种天地异物,既然没有吞金兽那东岳宫搞个嫁衣古阵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这一切都是错误的,是小迷糊的错误判断导致的闹剧吗?定然不会!别看小迷糊平日里迷迷糊糊的,真要开口推测些什么事情十有九中,她说是嫁衣古阵那就一定是嫁衣古阵,存在嫁衣古阵却没有吞金兽,东岳宫惦记的到底是什么呢?
烛火熄灭,半月这一行毫无收获不说还有了更大的疑惑。
等到夜幕散去,清晨第一缕阳光洒满地平线,寒夜起身抖落满身露水,看着年轻道人信誓旦旦的说道‘下次再见面我一定要先揍你一顿’。
年轻道人收好水壶,仔细的整理着头顶碎发,用和寒夜一样的语气回应道‘揍过小道之后小道一定要喝你一壶酒’。
寒夜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年轻道人抬手臂阻拦,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寒夜挥了挥手掌,洒脱无比的说道‘你修的是心道,心道可不会如此拖沓,老一辈的事不该由我们来买单,和谁交朋友你自己说的才算,今后再会’。
年轻道人看着寒夜愈来越远的背影自语道‘师尊,小道找到你说的羁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