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圈一层套着一层,晃得小花睁不开眼,周边是一圈不知名的刺鼻气息,闻得让人难受。
痛,十分的痛,仿佛全身骨头尽皆折断。
昏迷前的一幕在脑海浮现,他依稀记得自己正与疯子、张世合攻黑石,但疯子却中了黑石的“摄魂”,临时倒戈,将自己打晕,之后再无任何印象,连带着自己最后打死黑石全过程的记忆一并全无。
睡梦中,一切都在延续——黑石获得对整个战斗的胜利,他脚踩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眼睁睁看着疯子和张世倒在血泊中。
“疯子!张世!”
小花猛然惊坐而起——原来是一场噩梦,强行扯动身体造成的疼痛却是格外的真实。
他强忍着剧痛,慢慢将自己放平,后背的感觉与在独楼中那张圆形大床一模一样,却并不扎人,躺在上面十分舒适。
自己被一层层白色绷带裹紧,随着自己的呼吸,胸腔疼痛感越演越烈,甚至想要咳嗽一声都不敢。
再端详四周,温柔的阳光从一面透明的“砖块”射入,照在自己满是绷带的身体上暖洋洋——没想到阳光还能有如此亲切的一面。
“额…额…”小花尝试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处好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再仔细一瞧,一根半拳粗的管子从外而内直捣自己的咽喉。
这样陌生的一切让小花不安起来,他想强行挣扎爬起,可却一直牵动伤口,只要有一个小动作便让自己龇牙咧嘴好半天。
“你醒了?”
阿古琼斯推门而入,坐在小花身边,原本刚毅、果敢的样貌此刻出现柔化,他一改往日苛刻、严肃的样子,眼中反而有一丝温柔。
“先别乱动,你这一身伤不好好静养的话,后遗症可十分严重。”
“呜呜呜…”小花想要出声,但被堵住喉咙,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哈。”阿古琼斯看出了小花的窘迫,轻笑一声,随即往外招呼,“来人,先把他的营养管拔了。”
阿古琼斯的命令无人敢不从,很快一队穿着白衣的仁佑族人涌入房内,他们手忙脚乱下争先恐后将小花嘴里导管取出,都想给这位最高领导留下一些好印象,期间还一不小心碰触到小花的伤口,疼得他差些背过气去,好在阿古琼斯一瞪,这几人便老实下来。
小花感觉喉咙一轻,瞬间舒服许多。
“能说话了?”阿古琼斯似笑非笑望着小花,随即扭头,重新恢复严肃的样子,冲着其他仁佑族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进来,而且把监控系统关了,若是让我发现有人…哼!”
众人吓得一激灵,立刻逃出此地。
小花心系张世和疯子安危,等能说话后,立刻问道:“张世和疯子怎么样了?”
阿古琼斯一脸纳闷,不太理解小花话中意思,毕竟在黑山狱里,仁佑族除了编号之外,怎么可能了解自奴隶真实姓名,不过转念一想,结合最近所见,立刻醒悟过来,“哦?你问的是狂鲨族和庆弓族那两个小子?”
张小花点了点头,听得格外认真。
“他们啊…庆弓族本就恢复能力强,刚带回来不到一天便恢复得七七八八,至于狂鲨族那家伙就要难搞些,他中毒颇深,找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气息时有时无…”
“疯子死了吗?”张小花眼睛一瞪,身体不由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一点都不在乎。
阿古琼斯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好在这次我来黑山狱时带了些部队里的解毒剂,不然…哎,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还真舍不得给他用。”
听见两人都相安无事,小花心里松了口气。
“我的面子?”小花心头纳闷——在这黑山狱这么久,还第一次有人说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阿古琼斯一阵苦笑,随后环顾四周,体内一股震慑人心的威压在这间房内扫荡一圈,却单独将小花隔开,确认无人监视后,这才回应道:“嗯,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应该叫我声叔叔。”
“叔叔!?”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要不是绷带挡着,便可看到小花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漩涡,连头发都抖动起来。
“叔叔!?”他依旧不可置信,满脸震惊的问道。
阿古琼斯脸颊越发柔和,语气也略显热情,“没错,你应该叫我叔叔!”
“不可能!不可能!”张小花自己清楚得狠,自己父母在黑山狱熬过了第二十五个年头,重新获得自由,离开了黑山狱,怎么现在跑出一个家伙自称自己的叔叔?真是可笑!
转念一想,小花不由一愣,想起了自己额头上那道竖眼,难道?
阿古琼斯知道这样一个消息的确过于震惊,特意留出一段空白时间让他自己消化消化,见其不再言语,以为他已经有些接受,便再次回复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不信你摸摸自己的额头。”
真是这样!小花心中了然,看来又是一位错把自己当做仁佑一族的家伙。
“哦,我倒是忘了,现在的你动不了。”
阿古琼斯从一旁拿出一面镜子,凑在小花眼前,并将其额头上的绷带打开一些,“自己看吧。”
竖眼还是那道竖眼,形状与之前一般无二,但却也有一点区别——竖眼中间留出的缝隙仿佛大了许多!
“看完了吧?”阿古琼斯将镜子放下,眼中带着亲人间才有的温柔。
“这又如何,我不过只是有仁佑血统而已吗?”
“哈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一些,难道是之前那个无能的家伙告诉你的?这倒有可能,虽说那个家伙无能至极,但倒是有些小聪明,让你在黑山狱里始终没被人发现,要不是那天…”
阿古琼斯嘴里的无能之辈便是上任黑山狱总指挥,因始终无法找出神秘人身份,被免职押送回宗族。
看来我得救他一把——对于上任总指挥的死活,阿古琼斯倒有些感激,心中冒出拉其一把的想法,毕竟同属一个阵营。
“那天?”小花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那天…那天难道是我们与黑石那天?”
阿古琼斯并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黑石怎么样了?”小花着急的问道。
“怎么样了?”阿古琼斯嘴角出现一抹怪异,“你可真是太乱来了!”
“我?”他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更是让小花心中疑惑。
“你一点都没印象?”仿佛在问小花,又仿佛是在自问自答,“黑石死了,被你活活打死的。也是,第一次觉醒拟态的确可能出现失忆的情况,若非第一次,也早就被上面那些迂腐的家伙们发现,好在此事我最先了解,便不会让上面那些家伙乱来。”
阿古琼斯将手心抚摸在小花头顶,就像长辈勉励晚辈一般,“咱们仁佑一族,可以算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几族之一,而咱们这一脉,也是仁佑族内唯一乃至最强存在,是真正紧靠先祖,可以完美觉醒拟态的存在!”
阿古琼斯的眼中放着光芒,在其眼神中拥有着无尽荣耀,但在一阵荣耀闪光过后,他眼神里出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这种东西,叫做无奈!
张小花感觉气氛突然间有些凝重,略微坐直点身子,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语气中略显苦涩,“没有哪个种族是铁板一块,没有!就连我们这样强大的一族也没有。”
“原本大家还算克制,族内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假象,直到‘圣盟’的出现!”
“圣盟?”又是外界的一个新事物。
“对,圣盟,一群披着虚伪外衣的家伙,他们迫使仁佑族加入,造成族内四分五裂,而我们这一脉,已经上百年没有子嗣!而你,我亲爱的侄子,见到你真高兴!”
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怪别人,真是一群疯子!小花自然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只是看着激动的阿古琼斯。
“你的父亲,我的兄长,阿尔曼达,族长最有力竞争者,你要记住这个名字,而我,阿古琼斯,你的叔叔。你呢,你叫什么?我只知道你的编号6527。”
“我?”小花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整天嘴边挂着“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家伙——三叔。
“我叫张小花!”小花说得斩钉截铁。
“张小花?这个名字真不怎么样!不过这事倒不急,名字这东西还是得族长来定,不过…哎,可惜你还有人族血统,不然倒是可以立刻将你送回宗族,估计之前那个无能的家伙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把你的事情一直隐藏到现在。”
阿古琼斯突然感觉到疲惫,“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依现在的局势,你断不可能回到宗族,就算留在这也存在诸多变数,还真别说,那个家伙的主意还真有些效果,看来你也只能先回到黑山狱中去,不过,先在这养好伤吧。而且,就算你回到黑山狱,也不会和那些卑贱的奴隶待遇一样,那种黑色的胶块别再吃了,日后你的待遇将会和我一样。”
说完这段,阿古琼斯不再逗留,起身而出,临出门时也不忘补充一句:“今天我跟你说的,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我会想办法的,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小花僵直的身体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回味刚才听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