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不是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学校不是只放3天国庆假吗，那又怎样，老天会为我发声。
一叶扁舟：就是，搞得昨天要开学人心惶惶的，现在作业谁爱补谁补。
吃汤圆：也就是说我昨天刚把作业补完就延迟开学啦？好耶！可以痛快的玩啦！
江峪：我提议不能这样荒废下去，要不每天早上打卡早读？
一叶扁舟发过来一个表情包：【吃我一柳条子】
随之而来的是全班同学接二连三发来的：【吃我一柳条子】
周悦汀打开班级群（无老师）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随后也紧跟大队部。
emmm：＋1
江峪就在班级群里的轮番轰炸下闭了麦。
小镇被按下了暂停键，周悦汀的这几天却在一片寂静里切割成清晰的节奏。马丽华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细碎声响是她起床的信号。学校也并没有开展网课，只是通知同学每天往钉钉群里面打卡发作业。周悦汀刚好可以用这点时间预习一下接下来的课程，不然开学就又会手忙脚乱的。刚开学另周悦汀头疼的化学方程式，物理定律开始在反复的咀嚼中显露出内在的逻辑骨架。她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笨拙”的征服感——既然没有江峪那种一听就懂的天赋，就一点点啃，总能啃下来。
江峪每天准时上传工整的试卷，周舟连续三天地方提交同一张模糊的物理试卷。周悦汀刚订正完习题册——化学一如既往的错误连篇，就看见手机亮了。
打开后就是赵鑫发的消息：周舟你连续一周发同一套试卷是什么意思？还有汪菡，为什么你和周舟的作业一摸一样？
汪菡和周舟也不知道该如何狡辩，只能忙忙的给赵鑫发道歉声明。
封控进入第十二天，一种焦灼的寂静弥漫开。整个云台县的学生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开学。班级群里每天都有人吐槽自己昨天打游戏到几点以至于精神状态及其不正常，尤其是周舟，昨晚又吃鸡到四点。周悦汀倒是有点感同身受，记得她刚有手机的时候，下载了一个经营家园的游戏，不知道是不是对于马丽华回来“查夜”的刺激，还是那款游戏实在好玩，周悦汀直接玩到隔壁邻居的鸡开始打鸣的时候。她懂那种别人快起床了，但自己还没有睡觉的感觉。也就是在那段时间自己连续两次考到年级第三，周悦汀不能忍受。后来强制要求马丽华没收手机，成绩才有所好转。
由于在家自己心里没有明确的进度，周悦汀倒是越来越无聊了。周悦汀正在床上躺着打算看个电影，就听见周悦然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周悦汀，是不是很开心啊？你要开学了。”周悦汀的手机没有加班级的微信群还不知道，以为周悦然是在胡说。
“继续编，很明显现在疫情越来越严重了，你让我开学？”
周悦然把马丽华的手机从身后拿出来：“自己看，骗你是狗。”消息确实够另周悦汀大吃一惊了。只见A1班的家长群里是由冬阳转发的一条公告:
【云台一中关于恢复线下教学及管理通知】
全体同学及家长：
根据上级部署，我校将于10月15日恢复线下教学，并实施全封闭式管理。此举在最大程度隔绝校外疫情风险，保障教学秩序。
1.请各年级同学错峰到校。
2.封闭期间严禁外出，谢绝探视。
3.严格遵守校内防疫规定。
4.未完成作业的同学抓紧补齐，返校检查。
周悦汀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实在是不相信学校会这样做，毕竟这几天就连楼台镇都从三天一做核酸变成了一天一做。
马丽华在一楼骂骂咧咧：“这什么学校？都这样了还去学校。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当时同意你去市里读个市一中。”周悦汀也是对学校的这个决策有点无语。
汪不是狗：什么意思，学校想升学率想疯了吧。
一叶扁舟：没错，不亏是我爸看中的学校，有潜力——竟然置我的安危而不顾。
接下来便是一条接一条的“+1”。
周悦汀在群里也很少说话，但是都这个关头了，于是也跟了一句“+1”。
汪涵看见周悦汀在线，赶忙私发了一条消息。
汪不是狗：亲爱的，美丽的，帅气的汀总，江湖救急啊。你也知道的，我这里作业没有一样是完完整整写完的。
周悦汀还没回，然后又是周舟的消息。
一叶扁舟：物理课代表！
一叶扁舟：！！汀姐！
一叶扁舟：！！！！
一叶扁舟：作业，求求了。
周悦汀一边很无奈，一边又乖乖的把作业给他们发去。
汪涵：不对啊？没有数学，汀总，你是不是也因为冬阳没要求打卡就没写。
周悦汀：嗯。
周悦汀确实是不想写，不光是冬阳没要求打卡，主要是周悦汀感觉冬阳发的练习题没有意思，纯粹是套公式，她实在是懒得写。周悦汀看着消息发呆，这就意味着她又要收拾东西去学校，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
房间外仍然是马丽华在抱怨学校的安排，也在为周志康现在还在外面打工而抱怨。
第二天周悦汀坐上了学校派来的公交车。再见时，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戴上了口罩。刚开学几周，周悦汀还没有记住一些同学，现在全都戴上了口罩，更不知道谁是谁了。
云台一中对所有年级进行了重新的安排，一起整理好后就到上晚自习了。汪菡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检查作业。
先是英语老师在上面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斥责：“你们是不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这几天有人给我滥竽充数就算了，通知你们补作业都不补，这是态度问题。”
周舟不喜欢学英语，也不喜欢英语老师的说话方式，侧过头给汪菡小声嘀咕：“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亏她叫林娴雅，我看就是一疯婆娘。”
杨娴雅也是很快的捕捉到了周舟的小动作，手里的粉笔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周舟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变成了猎物，粉笔在他的脸上甚至留下了印子。杨娴雅冷笑一声：“周舟，现在是我在讲话，给你同桌说啥呢？一个你，一个你同桌，需要我再让你们解释一下作业是怎么写的吗？”周舟也是被问了一个措手不及，立刻做出一副点头哈腰的姿态：“是是，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是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学好英语的重要性了。”杨娴雅点了点头，用上挑的眉毛表示了自己的认同。
这个晚自习来的老师其实并不多，大部分老师都知道在家里几乎没有人会认真的完成作业。只不过身为班主任的冬阳一定是要进来整治一下A1班这种散漫的风气的。
又是一样不标准的普通话，也是一样放了茶叶的保温杯：“班会开始之前我们先来说一下作业情况，全班45个人，没有一个人把我的作业写完。周悦汀，江峪你们先站起来。”
周悦汀和江峪也是一脸懵，似乎他们两个两个除了作业没写也没有做错什么呀。
不愧是老教师，叫他们起来后先用一口喝茶的动作让全班提心吊胆，他嘬了一口水，然后又把茶叶“过滤”出来，紧接着边说道：“其他人我暂且先不说，钉钉群里面全是你们俩的名字，作业几乎每天都是最优秀的。那我的数学作业只写了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周悦汀看了看同一列的江峪——似乎没有要回答的动作。
冬阳走到江峪面前，用粉笔在江峪桌子上碾压：“你是班长，你先说。”
江峪一看就是很听话的学生，被这么一问倒不像军训时对教官的嬉皮笑脸：“呃，数学作业太多了，写不完。”冬阳对这个说法也不意外：“写不完?你，还有周悦汀，其他作业都写完了，就数学挑着写了几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看不上我的数学作业？”说完又朝周悦汀抬下巴，“你说说。”
周悦汀想不到什么借口：“这几天的数学作业有点无聊。就挑着写了几道感兴趣的题。”汪菡转过头给周悦汀比了个拇指，举起草稿纸上写的“牛——逼——啊”。冬阳对这个解释倒是点了点头：“大多数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我这些天很忙，所以给你们布置的是普通班的作业。然后你们都觉得简单不想写。肯定有人操心去找其他课程，但大多数人自制力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假期抄作业的，打游戏的。这里说一下周舟，你妈给我打电话说现在管不住你。既然正式学习了，就把你们的傲气收一下。学校这周末给你们安排了考试，因为想看看你们的学习状况，所以这次月考就直接采取淘汰制。”
冬阳走后全班都安静了一整子，也许月考淘汰人的消息来得太快。所有的人都把检查作业的事放在了一边，反正没写完就是没写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付考试。
晚自习下了后教室里剩了零星几个人。汪菡叫周悦汀：“不走吗，等会就抢不上热水了。”周悦汀摇了摇头：“我今天整理宿舍的时候就接好了。”汪菡走了后就只剩下江峪几个，江峪在写物理习题。周悦汀打开教师的多媒体电脑，打算听一下听力。
周悦汀听听力的时候罗歆刚好来A1班教室找她，她没有叫周悦汀，在走廊里背着书包站着，也拿出学校发的听力书一起听着。
“第二节到此结束——”周悦汀关了多媒体后走下讲台，看到江峪的目光在走廊的窗户上，周悦汀也转过头，才看到装书的罗歆。“螺丝！”周悦汀走出教室，“你怎么都不叫我？”
罗歆背上书包：“看你在练听力，我也练了一篇。”等周悦汀收拾完一起回宿舍，周悦汀挽着罗歆的胳膊，罗歆问：“你刚练得是不是二倍速的，太快了。”
“哪有那么快，1.5倍速。这周末有没有信心？”
“你都说了包在你身上，我不能打你脸，得有信心。”
周悦汀回到宿舍后看见宿舍里的场景有点肃然起敬。汪菡看见周悦汀跟看见救星一样，连忙把周悦汀拉到跟前：“汀总救命，这里我们几个讨论了八百遍都快绕进去了。”包圆圆在一旁哭诉着：“物理课代表，求求你了，过了14天国庆我都快忘了，我不想被淘汰出去，太丢人了。”周悦汀有些哭笑不得，讲了几遍后也总算是让所有人都懂了。
开学的这一周里，彼此的脸都被口罩遮住，包圆园甚至在教室里重叠戴两张口罩，宿舍里也戴一张。
“汀总，你在哪个考场？”汪菡转走到周悦汀课桌前边吃早餐边问。周悦汀昨天睡得有点晚，正趴在桌子上补觉，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考场。”
“周悦汀,有人找你。”江峪在教室门口喊。教室里有点吵，周悦汀没听见。
江峪刚想喊第二遍，就被罗歆拦住了：“算了，她在睡觉，你把这几个包子给她提过去。”
江峪刚拿上，罗歆转过头就走了。江峪看着罗歆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跑到罗歆面前,用极低的声音说：“等等……那个……”
罗歆有点不耐烦：“你不想提？给我吧，我提进去。”
“不是……你那个……应该是月经来了。”
罗歆耳朵一红：“哦。谢谢。”
江峪把校服外套脱下：“给你。我没有……觉得这个不好意思……这很正常。”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跟周悦汀是好朋友吧，我去叫一下她。”
周悦汀拖着瞌睡的肉体在考试前把物理作业抱了过去。刚出办公室就看见江峪从拐角跑过来。江峪一个急刹车，他凑近周悦汀：“那天晚上等你的那个女生来月经了。还有，这是她带给你的包子。”周悦汀拿过包子说了声谢谢后就跑回教室取了片卫生巾。许多监考老师每人拿了一沓试卷来到四楼。
“螺丝！给。”
“谢谢，但快考试了。”
“诶呀，就一两分钟换完了。”周悦汀把罗歆推进厕所，“不耽误考试。”
罗歆还是想拒绝。周悦汀见罗歆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螺丝，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罗歆这才点了点头。
“初中的时候看不出你来过一次月经，原来你还没来过。”
“我这个不会换，高中才来是不是有点迟？”
周悦汀把罗歆拉进厕所：“不迟，属于正常。我来教你，不用害羞。”
“嗯。”
周悦汀和罗歆从厕所出来后考试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报告！”周悦汀站在考场门口。
“这个是第一考场吧。第一考场都有人迟到啊。”监考老师先是对其进行了一番嘲讽后才让周悦汀进来。
周悦汀受到的影响不大，回到座位后就开始做题。
对于周悦汀来说，考试划分在放松的范畴之内。这两天可以不用上课，老师留下的作业是复习，这两天也在同学们讨论题目答案中过去。
星期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周悦汀和包圆圆一起吃完饭就回宿舍了。汪菡晚上不想吃饭，先回宿舍睡觉了。“你们有没有泡面，我有点饿了。”汪涵的肚子有点不争气的响了，蒋文静从她们宿舍拿来一桶。周悦汀看见汪菡一直低着头吃泡面，拿来一卷纸放在汪涵的右手边。下一秒，豆大般的眼泪掉进了泡面里。
罗歆拿起卫生纸擤了擤鼻涕，“今天是不是星期天？”
周悦汀、包圆圆、蒋文静都在罗歆对面齐齐点头。
“那明天是不是星期一。”回答的又是整齐的点头。
“那我们这周真的回不了家了吗，我们是疫情不停就不会回家了吗。”仍旧是整齐的点头。
“我——要——回——家——”汪菡的心理防线被所有肯定的回答击塌。
宿管处的电话只有两台，是周悦汀和汪菡跑着回宿也抢不上的。枝头的小鸟不敢大声叫，生怕自己嘴巴张大后也会被拉去隔离。
冬阳夹着答题卡走进教室：“这次月考，是对你们这一个月，特别是国庆后状态的检验。成绩，明天晚自习公布。规则，开学说过。”